台的赞普,你信不信,他更想要一个甚至还在襁褓之中的傀儡!”
芒松芒赞惨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儿子还浑然不知世事的脸,又觉自己将这份怨念迁怒到孩子的身上,简直没有一点道理。
而下一刻,他的手上便被盖上了另外一只手。“局势还没坏到这个地步。你既为吐蕃赞普,也不当希望藏巴再有一次万户送葬的场面。”
那是在禄东赞战败之后曾经出现的画面。
想到彼时的景象,芒松芒赞下意识地抬头,便对上了赤玛伦的目光。
他们这对夫妻在这七年光阴里,已是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棱角,尤其是——
当年胆敢与钦陵赞卓叫板的王妃。
但好像这份锐利的锋芒只是被她暂时藏匿在了眼底,而不像是
他这个满怀挫败的赞普一般,变成了心中的阴暗面日益滋生。
“钦陵赞卓的对手并不寻常,倘若我方战败,安知对方不会一改当年的撤军,以藏巴不臣为由长驱直入逻些城,届时赞普便只能如同高丽国主一般被押解入长安,就算先给个体面的官职,如今也成了个无人过问的闲人。这难道是赞普想看到的吗?”
芒松芒赞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赤玛伦语气愈重:“尚族必定会全力保住赞普的命,所以您实在不必担心噶尔兄弟有弑君之念。何况,若他们当真胆敢如此僭越,韦氏也必定不敢跟此等虎狼为伍。这样解释,您还真觉得他们胆敢如此吗?”
芒松芒赞沉默不语。就在他近前的赤玛伦却能看得出,在他目光中破茧而出的希冀之色,已昭示着他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所动摇。
赤玛伦心中暗忖,两年前文成公主给吐蕃送来的那封信,看似是在表达自己回返长安后仍对芒松芒赞存有记挂之心,又何尝不是在加剧他对外界的恐惧,真是用了好生毒辣的一招。
很显然,这位被奉迎还朝的昔日王太妃,如今只剩了文成公主这个头衔,也已成吐蕃大敌!
偏偏这样的一番话,若是在钦陵赞卓与赞悉若正当得势之时说出来,恐怕是不会被芒松芒赞听进去的。
她能说的不过是——
“他能胜才是好事!”
迎着芒松芒赞有些困惑而无助的视线,赤玛伦解释道:“此前的噶尔家族是因局势危急,加上要为禄东赞报仇,才拧成了一股绳。可若能得胜,对于是否要继续东进,又能否权衡论族利益,势必会产生矛盾,到了那个时候,难保不会被我们找到反击的机会。赞普既有天命加身,又为何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芒松芒赞:“我……”
赤玛伦握紧了他的手:“若是大唐能与我方结成盟好,我当然希望能借着唐军之手帮忙铲除掉对方,可眼下双方局势紧张,又将唯一的联系文成公主给迎了回去,绝不到我们可以后退的时候。”
她也很希望钦陵赞卓死,但绝不是现在。
所以为了避免噶尔家族来上一出鱼死网破,芒松芒赞的态度就必须端正过来。
否则一旦吐蕃此次战败,赞普在背后添乱的态度又传了出去,到时候才真是吐蕃王室的麻烦。
芒松芒赞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赤玛伦所劝谏的话其实一点没错。
比起被噶尔家族暗害,失去天命所归的民心才更可怕。
“那我……”芒松芒赞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去犒赏军队,亲自鼓动军心。倘若钦陵赞卓真能得胜,也不会将全部的功劳都包揽在他的身上。”
得到了赤玛伦赞许的眼神,芒松芒赞当即出门而去。
但他却并未看到,目送他离去的赤玛伦怀抱幼子,在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凛冽的寒光。
赤玛伦不会错认,方才有一瞬间,芒松芒赞是真的想为了防止自己被噶尔家族暗害,意图将自己的亲
生儿子给解决了。
也让她有一瞬的情绪恍惚,不知自己作为一位傀儡赞普的王妃,接下来的路到底该当如何去走。
她受过家族极好的教育,也在嫁给芒松芒赞的数年中,于逻些城内看遍了吐蕃上层争斗的风云,心性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多少要比当年少几分茫然。
近两年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羡慕吐谷浑的弘化公主,也有些羡慕从王女登上女王之位的东女国国主。
只因她们起码不会像她一般面临这样多的禁锢与限制,就算有着满腔改变朝局的想法,也只能被迫闭口不言,唯独在劝谏芒松芒赞这件事上,能够发挥出些许作用。
但或许,更让她羡慕的还是大唐的那位天后。
因为她很清楚,就算芒松芒赞从噶尔兄弟的手中将执政的大权给夺回来,他也不会将其分给她的。
他已经受够了受制于人的处境,又怎么会给自己在肘腋之地,再多一个分薄权力的人呢?
“王妃?”服侍于她的仆从耳闻小王子啼哭,王妃却还站在原地愣神,连忙快步朝着她赶来。
“您没事吧。”
“没事,可能……只是有点想家了。”赤玛伦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这其中的波澜起伏,“等大军出征之后,我想回谢乡一趟。”
事实上,她虽然极力劝说芒松芒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