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心,多些歇息才能好。”
“怕是不能好了。”
王夫人靠着床头,有些心灰意冷,“我知老爷气我平日里对宝玉太过娇惯,我没了珠儿,下半辈子只能指望宝玉了。他衔玉而生,却总是灾难不断,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长大,至于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倒还是其次。”
贾政没说话,只是看着王夫人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模样,心里难受。
两人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成婚后,两人相敬如宾。
贾政对王夫人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也没什么特别不喜欢。他年少时,也是个贪玩淘气的人,内心喜欢俏丽活泼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也曾对妻子抱有一些幻想。
可王夫人性情很端着,跟她说诗词之事,她只劝你别看那些旁门左道的。
遇上了什么苦闷之事回到家中,她也不会多问,便是告诉她,她也不会说什么宽慰之词,更别说她会想什么法子令你开怀。
久而久之,贾政也就习惯了王夫人的木讷。
此时她说起对宝玉娇惯之事,贾政本想说两句的,但想到她病重,也就算了。
贾政叹息一声,说道:“过去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你先歇着。”
于是,转身吩咐屋里的人好生伺候太太,便走出了王夫人起居的耳房。
秋去冬来,初冬的风已经带上寒意,拂面而来。
贾政站在庑廊下吹风。
旁人不敢打扰,荣禧堂里静悄悄的。
贾滟去荣禧堂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贾政背着手站在庑廊下的模样。
贾滟有些惊讶,看了看天色,天色还早,太阳都还没下山,平常贾政这时候不是在东府,就是在外书房跟客卿们聊天的。
贾政见了贾滟,倒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最近荣国府里的很多事情都是贾滟料理,她常到荣禧堂来找王夫人。有时贾政回来,他在荣禧堂的正房里会客,贾滟也会到王夫人起居的耳房去商讨事情。
贾政经常能看到贾滟的身影。
贾政刚从王夫人的屋里出来,站在庑廊下,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脑子有点木木的。此刻见了贾滟,也不知说什么。
倒是贾滟看他一副木然的模样,浅笑着问道:“二哥哥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贾政:“才从屋里出来。你嫂子有病在身,我在屋里,打扰她歇息。”
贾滟本来是想去看看王夫人的,见贾政这么说,就没进去了。只是跟贾政说王子腾夫人来看王夫人的事情,又说了宝玉的书房早就收拾好了,如今东、西两府的大事都已经告一段落,宝玉读书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
贾政要操心的事情多的了,很多事情他未必会上心,但贾宝玉读书的事情他肯定会上心。
他听了贾滟的话,对贾滟既赞赏又感激。
“按理说,府里的事情是不该劳动妹妹来料理的。只是你嫂子如今病倒,琏儿媳妇身体也不宜太过劳累,只得辛苦你。如今你嫂子身体总不见好,有些事情她也未必清楚,老太太既然也放心让妹妹料理里头的事情,大小事情你帮着拿主意就行了。”
贾政话里的意思,便是将荣国府里头的事情都交给贾滟做主了。
贾滟没想到贾政会这么信任她,抬眼看向贾政。
贾政抬起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眉心,跟贾滟说:“过阵子妹夫该要回京了。”
“是。”贾滟笑道,“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个月,他便能抵达京都,不论早晚,肯定能赶上跟我们一起过年的。”
贾政想到今年两府没了的几个人,叹息道:“东、西两府都失了家主,今年过年可能要比过去冷清很多。”
其实也说不上多冷清。
荣国府就是贾赦那边不能宴席宾客,贾政和贾母这些人,又不存在什么孝期的说法。宁国府那边是真冷清,从前贾珍当家,又是族长,要忙的事情很多,门庭若市的。如今贾政暂代族长,荣国府今年过年怕是要比从前还要热闹得多。
不过贾滟也能理解贾政的心情。
外头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终究浮于表面。宁、荣两府如今正处在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从前不理族里的庶务,很多事情知道得不清楚,暂代族长的这段时间,也发现如今两府面临的境地比想象中要艰辛得多。
贾赦去世后,贾政和贾琏在整理贾赦的遗物时,发现他竟跟平安州的节度使有书信来往,这是圣人大忌,一旦被人捉住了把柄,便是勾结外官的重罪,祸及全家。
贾政当时看到兄长与平安州节度使的书信来往时,身上惊出一身的冷汗。这等大事,也不能不告诉母亲,贾母得知后,气得脸色铁青,大骂贾赦混账。
贾赦如此,贾珍那边的事情也不让人省心,好在都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贾政不是林如海,外面的那些事情,他不可能会跟贾滟说,一则他觉得贾滟作为一个外嫁女,如今帮着协理荣国府庶务都已经时太过麻烦她;二则是两人如今虽以兄妹相称,实则感情也没好到那个份上。
贾政捏着手中的白玉瓶,看着庭院叹了一口气。
贾滟知他最近为族里的庶务和家事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