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走后,赤海城里面的味道好像突然就变了。
原本安安稳稳的人,现在脸上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承乾看的很清楚,他觉得这个味道就是仇恨的味道,颜白在的时候他们低眉顺眼,因为这城是颜白破的,不远处的筑京观也是颜白立的。
所以他们怕颜白,怕颜白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如今颜白出城了,他们觉得“活阎王”走了,想试着做点什么。
这些李承乾心里都明白,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亲身经历过突厥人兵临长安城,见到不可一世的模样,也在贞观四年太庙前,朝堂上见到他们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样子。
也见到他们流着口水亲吻父皇的鞋子,亲吻着自已的鞋子那恶心的模样。
凶狠、仇恨、谄媚、可怜、卑微、讨好,所有的模样李承乾都见过,就如赤海城里面的异族人一样,李承乾觉得一点都不陌生。
如何对他们李承乾有自已的感悟。
那就是要强,永远的的强,只要拳头够硬,他们永远都是谄媚的,他们永远都会乖乖的,等他们习惯了自已这个样子,就会忘记以前的样子。
尽管父皇在朝堂上说: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但根本改变不了朝堂诸公对异族人的看法,蛮夷世代侵犯中原,这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是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所以,朝堂诸公对异族人的看法就是畏威而不怀德,有小德而无大义,如有不从之人,当用雷霆之手段,伐之!
现在,颜白这个活阎王不在,自已就是阎王。
今日只是一个开始,不久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将会明白谁才是天下之主,谁才是真的活阎王。
李承乾看着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异族人,轻轻笑了笑:“他们以为颜白走后,这城里就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们了吗?”
王鹤年看着太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现在才觉得当个城主有多棘手。
他先前见颜善,见颜白管理一城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信手拈来,以为这个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等这事儿落到自已头上他才发现自已真是愚蠢透顶!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孟子—尽心章句下》“那句“尽信书不如无书”是何等的人间至理。
也明白了颜白听自已给太子讲先贤诸事时的那副表情了。
也终于明白颜白为什么要一直念叨着一切从实际出发,要在理论中联系生活的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和发展真理,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了。
王鹤年瞬间就看透很多东西,王鹤年也终于明白那一日在颜家庄子门口的小河边颜白身上闪烁着的光辉。
也明白了何谓自已的学问了,学问,就是“取法乎上”,就是“正大光明”,就是“上善若水”,就是“见贤思齐”。
而对自已而言就是直取直达,“虎变豹变”!
宜寿侯大才啊!
直到这个时候王鹤年才对颜白心服口服,对颜家教书育人心服口服。
王鹤年心里已经默默的决定,等到自已孙儿再大一些就送到楼观学去,什么门户之见,那都是鬼扯。
大变样的王鹤年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吓人,闻言笑道:“太子何须恼怒,蛮夷之地比不上我中原教化之地。
如今战火起,是谓乱世,乱世当用重典,杀一不行就杀二,杀二不行就杀三,三若不行那就屠!”
原本一脸不屑的史仁基猛的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王鹤年不住的打量。
他原本是看不上这个动不动就劝谏的王鹤年,看不上这个张口闭口就是圣人怎么说的酸儒,可现在,史仁基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比颜白还要大的杀机。
这家伙怎么了,突然之间这么大的杀性!
李承乾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笑道:“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干活了,就按裴守约说的,我们等着就是了。
毕竟这城里还是有想好好活着的人,我们要被动出手,我们要占据大义,而后再施以雷霆的手段。”
尉迟宝琳点了点头:“殿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看他们怎么做了。”
说着森然一笑:“倒是希望他们过分点,这样的话,今后挖盐就不用花钱了,每日一顿吃的就足够了,都有一把子力气,挖盐最合适。”
李承乾点了点头:“大唐的盐总是不够吃,价格总是居高不下,这一次咱们多加把劲,争取让家家户户都吃的起盐,而不是醋布。”
王鹤年看着李承乾,就在刚刚的那一刻,他在太子身上看到了陛下还是秦王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自信,睥睨天下。
王鹤年笑了笑,他心里暗暗的决定,等手里的事情忙完他就把自已写的东西全部都烧了,如今太子已经具备了帝王该有的雄心和仁慈。
先前颜白对太子说的那些话,自已记录下来的那些话已经不重要了,这些的存在只会越发的显得自已像是一个小人。
此时,颜白也进入树林,正值五月,圆柏开出了一朵朵椭圆形的小花,这里面不光有一簇簇的圆柏,还有参天的云杉、油松、旱柳。
颜白伸手在地上刨了刨,一手黑泥,站起身后颜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