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默和尉迟宝琳带着秦月颖在三天前就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中。
寒风吹了一夜,站在城墙上已经看不到那马蹄踩出来的痕迹,它们都已经被白雪悄然覆盖了,颜白看了眼西南方,默默地走下城墙。
李承乾如今也在忙,原本他就是来看看而已,自从见了那些伤患之后,他就主动地担任起了凉州刺史。
平时也没有事儿做的他天天待在凉州城内晃悠,万事没有头绪的他,总是在瞎忙碌。
看似做了很多事情,细细地一想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颜白也懒得点破,能知道事情为什么这么做就行了,他要真上手,那个王鹤年又能说个没完,他总是能从各种角度找出相对应的事情来告诉李承乾先贤是怎么做的。
然后告诉太子这件事儿该怎么做。
一个深宫出来的太子,觉得自己要学着做事儿,一个满肚子文学的东宫舍人,觉得自己学富五车,满脑子的治国良策。
两人都觉得自己终于有施展多年所学的机会。
所以,李承乾和王鹤年在治理地方遇到难题的第一想法就是效仿先贤,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是先贤是怎么做的。
可是,离得最近的先贤也都死了一百年前,那治理地方的例子都是百年前的例子,现在还在打仗,根本就行不通。
颜白如果在身边的时候听到不对的肯定会辩驳。
比如王鹤年说孝道的时候讲到了“卧冰求鲤”的故事,王鹤年讲了很久,把王祥卧冰时候忍受严寒的样子描绘得让人身临其境。
颜白没想说什么,想看看李承乾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承乾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听不下去,还是觉得卧冰这件事有些不靠谱。
结果李元嘉不干了,说这是孝道不假,但把河里面的冰暖化就有些扯,为此,李元嘉很谦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什么河里的冰要能承受住一个人,那河里的冰最少有一尺多厚,不然人还没趴到冰上,就塌了。
一个人趴在一尺多厚的冰上还把冰暖化就绝对不可能,根本做不到,冰还没化,人就冻死了,所以当个有教导意义的故事听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当真。
王鹤年看着李元嘉一直盯着自己看,辩驳的话没说出口,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不可能,但就是不愿承认这些是不对的。
他知道徐王这是在点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情有些想当然,一想到李元嘉这么小就有如此的见识,王鹤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用颜白的话来说王鹤年就是认知固化。
所以对王鹤年来说,一旦承认了自己讲的这些东西不对,就意味着他整个人都是失败的,意味着他这些年所学的东西可能都会有问题,所以必须严防死守。
因此,有颜白师徒三人在的地方,王鹤年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说出的话要再三斟酌,不然就全是漏洞,被当作反面的例子。
尉迟宝琳现在的心情也不好,二千人走在雪原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马上就要离凉州城一百里地了,再不能往前走了,再往前走结果就会变成未知的了,头一次来大西北的秦月颖叫苦不迭。
这日子太苦了,三天时间走一百里虽然不远,但却极耗心神。
掀开眼前的麻布,秦月颖挑目远看,远处除了高山,除了白雪,整个世界除了呼啸的风声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就像是被遗弃在天地间一样。
董大成伸出长矛在地上使劲地捅,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层碎裂,露出
现在的河道里除了黑黑的淤泥,连水都看不见了,用长矛巴拉巴拉,几条小鱼被挑了出来,蹦跶了几下就被冻僵了。
董大成用雪把小鱼身上的污泥抹了干净,然后塞到了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现在虽然战时,但凉州城可不缺吃的,咱们出行也带了六日的口粮,用不着把这些猫鱼都塞到怀里吧。
真要煮鱼汤,放到锅里连个鱼腥味都没有,看不懂,看不懂啊……”
董大成看着程怀默不好意思的笑道:“她喜欢吃小鱼!”
见校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笑道:“她说,把小鱼烘烤成鱼干,都撒点盐,鸟一口小鱼干,再鸟一口花馍,真正香么......”
(唐朝时期流行于贵族阶层的花馍,可用于赏赐,到了宋朝开始转向平民阶层。)
竖着耳朵的尉迟宝琳闻言瞬间就垮下了一张脸。
就在准备笑骂几句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头,几乎同时所有人跟他一样,就连正在用嘴拱开雪窝子找草根的战马也机警地抬起了头。
马蹄声,密集的马蹄声……
“哈哈哈!”程怀默激动地大吼大叫:“斥候呢,斥候呢,斥候回来么?”
话音还没落下,一匹快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人未到,吼声先到:
“报,右前有一部族,人数三千余,牛羊千余匹,他们已经发现大军踪迹,如今人数千余众,正尾随而至,盏茶即至……”
尉迟宝琳嘿嘿一笑,覆盖上面甲,翻身上马大声道:
“哈哈,跑了三天,总算来点乐子,传令下去,若是敌军,以左耳为数论军功,一会儿有雷霆之声,控制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