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故收起了轻笑,盯着董其昌道:“董县丞何意?”
董其昌直起了腰,一股莫名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开,他笑道:“这是我们家县令送给诸位过冬用的,如今诸位已经免费用了三年。
我家县尉昨儿说了,从今日起工部的炉子和煤球万年县衙就不承担了,冬日,诸位想要暖和,就得麻烦一下,找人去东西两市采买了!”
董其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看热闹的工部官员耳朵里,众人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这消息让他们觉得不可置信。
直到现在,他们才突然想起来,哦,原来这些年用的炉子,烧的煤球都是人家县衙门免费送来的。
不是自己花钱买的就不知道珍惜,工部也是如此。
过去三年,从入冬开始,到入冬结束,炉子里的火就没有断过,没有了去支会一声,自然有人送上门来。
到现在每个屋舍的炉子都还开着烧水,水烧干一壶又一壶,可从未有人提过别这么浪费,烧个热水要不了这些炉子。
工部从未担心煤球以及炉子问题,是因工部前任的尚书是温大雅,温大雅那时虽然是暂管工部,其余诸事皆由工部侍郎决策。
但温大雅和县令颜白关系好,颜白知道投桃报李,不用温大雅说什么,颜白自然给安排得好好的,不光炉子用得最好的,连在工部办公的同僚都受了温大雅的恩泽。
他们去买煤球,县衙基本就没有要钱,直接就找人送上门来了,说是免费给那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理。
白拿习惯了,就当成理所当然了,现在听说以后县衙不供应了,他们才知道他们认为原先不在意的东西有多么的可贵。
再想像以前随便烧,那是不可能的,工部虽大,但钱可不是随便用的,每月都有定份。
说实在的,那点钱,充其量也就买些笔墨纸砚,捎带地买点茶砖,他们不是工部主官,能有这已经算好的了。
如果真想暖和地办公,那就得自己去买炉子和煤球了,木炭就别想了,那玩意比煤球贵太多了!
“何故如此啊,董县丞,你我认识不是一日两日,何故如此啊!”
董其昌笑了笑:“对了,曲江池那块地县令说了今年秋日要开出来种木棉,掌故最近几日还是得找人把上面的木头搬走。
我家县令是个急性子,那毕竟是县衙的地方,给你们用了这么久已经算是情谊到了,我家县令都被御史弹劾了。
他真要是一把火点了,可是一点怨不着我们衙门,明日就找人去搬一下啊!”
掌故大急,连忙道:“董县丞这……这不是逼死人么,我们去哪儿找地方啊!”
董其昌推开掌固汗津津的手,苦笑道:“这就为难我了,我是万年县县丞,你们找什么地方,我也管不到啊!”
孔掌故为难道:“董县丞,总得让我知道个由头不是?若是因为误会伤了和气岂不是让人寝食难安?”
董其昌看着孔掌故,虚伪道:“掌故想多了,这里哪有什么误会啊,县令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伤不了和气的!”
孔掌故看着万年县的人离开,咬咬牙,赶紧往工部深处跑去,他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可是却不知道这是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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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晦看着商人忧心忡忡地从衙门离开,反观颜白却是笑脸盈盈。
李晦觉得颜白此刻的模样就像那东市刚大赚一笔的老掌柜,那脸上的每个褶子都开满了花,李晦觉得自己今日是学到了,他觉得这堂课尤为深刻。
一坊之地的木头仅用一万贯就解决了,砖石瓦片不但没给钱,人三家联合在了一起还倒贴了颜白七万贯。
走时还偷偷地问颜白七万贯够不够,不够几家再凑一凑,最好弄来十万贯凑个整数,不然这点钱哪够用!
说来也可笑,他们所求无非是水泥,他们想成为颜家庄子水泥第一批商户而已。
人家还说了,他们的第一笔大生意一定就是佛寺和道观,因为早在去年的九月份,道观和佛寺都联系过他们,希望通过他们从颜家庄子购买一些水泥。
“为什么通过他们购买水泥?”
颜白看了一眼李晦,幽幽道:“或许是清静之人,不方便谈商贾之事吧!”
“商贾果然是知道信息最快的一批人!”
李晦看了一眼颜白道:“感觉你有些不开心?”
颜白摇摇头,回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两日之事让我有些想法,想听吗?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李晦点了点头:“别作诗就行,你一作诗我都觉得难受,按理说我读的书也不少,也自己写了不少。
原本以为会有几首佳句,可听了你的诗词之后,我再回去看我写的,你知道吗,我都是咬着牙看的,看得我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得五味杂陈啊!”
见颜白在那儿笑,李晦咬咬牙:“说吧,我准备好了,洗耳恭听!”
颜白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县令,我仅是一个一心求取功名的读书人,面对今日之事,我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