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顿觉难堪,面孔因羞愧愤怒变得发红发紫,藏了五十余载的秘密突然被揭开,就仿佛将她全身衣袍都刮了下来!
眼前的每个眼神都带着审视,她便将这一切又都怪在宣老夫人头上,“那你为何收留哀家?还不是想借哀家从前侯府夫人的身份去助你丈夫扩开商道!”
“哀家和宣氏是清清白白,绝未做什么杀人之事!哀家修佛,佛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绝不叫哀家被你们随意冤了去!”
她到底是在佛祖泥身下苦修了数十载的女居士,十年吃斋念佛,睁眼便在忏悔所做孽事,郭太后自认有佛相护,便愈发自信。
她站在石台上居高临下:“况且当年哀家可是侯府夫人!怎会自降身段和一个商户搅和一起?还有…哀家这些年来待沈阙已是不薄,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哀家待他宛如亲孙,今日他的一派胡言皆无佐证,只有蠢货才会相信!”
“哀家匆匆回宫替朝堂解了麻烦,你们非但没有感恩之心,还让宣家人斥骂哀家,这何其荒谬!”
群臣皆不敢言,郭太后盯向肃文帝,“皇帝!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下臣如此辱哀家吗?”
“沈卿,你的话…”肃文帝咳嗽,他实不能信沈阙会知道她们老一辈人的纠葛,“朕可能信你?”
肃文帝这么一问,沈阙自是知道无论皇帝信或不信,今日都不会善了,他本无意将此等秘密公之于众,谁知偏被他们听到。
沈阙撩开白袍跪去,“陛下,臣得您赐官,得太后疼惜自是愿结草衔环,可秘密压身而不宣便是对谁都有愧,难言既露,言之凿凿,臣谨记言不信者行不果,自不敢欺瞒。”
“但太后说得对,臣没有佐证,毕竟萧家一门被他们登上太后之位的侯府夫人给全全赐死了,臣确不能刨坟开墓,请他们的亡魂来替臣作证。”
当年肃文帝成为新帝后,太后便假借萧家子弟有不轨谋反之心将他们满门抄斩。
数条人命,郭太后拜拜佛,捻捻珠就妄想弥补掩盖,何其可笑?
要怪就怪太后嘴不严,在佛祖面前忏悔时还要开口将恶事道出,让沈阙尽数听去。
沈阙一句“难言既露,言之凿凿”让郭太后面色不虞,也让肃文帝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算事实如此,那也是时过境迁,故人已去又何必因一个死人牵起矛盾?
就算他萧氏子的身世有疑,他幼年时也未因父亲是侯爷而受到萧家半点厚待。
只是现在沉痛的是他尊之为母的宣老夫人,肃文帝被她黯然神伤的神情所染,“宣姨…”
宣老夫人满面泪痕,抬眼问身前的郭太后道:“我只问你,你将他…埋在何处?”
郭太后盯着远处滚动的佛珠,笑着摇头,“哀家说了,哀家未做杀人之事!谁知他埋在…”
啪——
宣老夫人见她还在佯装不知瞬间失控,手掌如疾风般迅速扇在她脸上,手指还碰到了她的鼻梁!
脆弱鼻骨瞬地从鼻孔中流出血来,郭太后捂住鼻子怒不可揭:“你!你仗着是皇帝乳母胆敢打哀家?哀家是太后!岂容你如此肆意妄为!”
“打你便打你了郭华君!老身替你将儿子养大,得一身病痛,我女儿和女婿捧着括儿登基,得两命亡故,你白捡一个太后之位倒是耀武扬威起来了!”
“便是叫我倒回去五十年前,我也敢发誓我绝没贪图你们侯爷家世能为宣郎从商助力,眼下也绝未眼馋过宫中权势,给你的这一掌更未仗着老身是陛下乳母!”
宣老夫人从前也是庄户人家,耕种犁地亲力亲为,现在虽老,但力气也是不小,她抓起郭太后的衣领,引得众臣惊呼。
盯着郭太后心虚躲闪的眼神,她道:“我还是先前那句,你将他埋在哪儿了…”
宣老夫人的巴掌好像将郭太后刺激到发昏,她笑中生泪:“他也配得我安葬…?自是曝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然这话落地,朝臣顷刻间喧嚣四起,吵嚷中乱作一团,礼部尚书连连垂首叹息:“太后!您当真…当真行此…”
“当真又如何?你还能让哀家偿命?皇帝会让哀家陪葬?”郭太后作出怜悯眼神看着怨恨不已的宣老夫人,“自今日起,哀家便削发为尼,余下半生皆身居道观绝不回京!”
“曾嬷嬷,随哀家走!”
自古孝道当先,肃文帝哪能做下令阻拦这等忤逆之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曾老嬷嬷捂着发红的脸随太后离开。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众臣面面相觑,许是站得久,萧媞筝忽觉背酸腹痛,说了句告退就拉着胡广仁走了。
肃文帝扶住宣老夫人,忽然伤感:“宣姨…儿…实是对不住你了。”
“与陛下无关,没什么对不住的,时隔五十余载终得真相,老身还得多谢沈太师,沈太师也不愧是被称之为无所不知的惊世之才。”
崔雪时听出宣老夫人的话里有话,扯着她衣袖喊:“外祖母。”
宣老夫人擦了泪,攥住崔雪时的手紧盯沈阙,打算再说些请他远离崔雪时的话,“沈太师…”
“无需唤小辈为太师。”沈阙本就跪着,眸光微晃毫不犹豫,“陛下,凡臣托今日之真相换以辞官,臣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