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鼎出现在她手中,她往身后一抛,石鼎在空中极速增大。
各宗的结界不堪一击,梼杌仅吼了两声,结界法阵皆纷纷破碎。
四只雕刻着神龙的石柱在雪中泛起石青色灵光,不断膨胀的鼎身内部,繁复而大型的古朴法阵里灵光满溢,它头朝下脚朝上,向着地面倒扣而来。
梼杌已经迫在近前,前足一抬一踩,再一踢,各宗的镇宗之宝仿若瓷器般,响起清脆的碎裂音。
心痛倒还在其次,命快要不保了。
所有人,这时才恍然明悟,桑榆说的“死局”,内里的含义。
“吼”
响彻天地的一声怒吼,伴随着如珠滚玉盘般的脆响,人们身上的护体屏障彻底消散,沉重的威压袭来,雪地上开出了朱红的花朵。
这就要死了么?
修为差些的,不甘地望着同门,身躯已经开始散逸,直到清气溢满天地。
梼杌的前足已经踩了下来,不少人闭上了眼睛,还有人死死地瞪大双眼,等待着最后的疼痛袭来。
被梼杌踩踏而死,还不如直接被威压震碎心脉灵府而死,至少后者能化为清气,前者,只会成为一摊让人难堪的碎肉。
想想就瘆人。
苦笑刚漫上嘴角,便只觉头顶一暗又一亮,抬起头时,便发现自己进入了石鼎内部,视野中的光亮,是符文咒印发出的灵光。
石鼎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庆祝着短暂的劫后余生。
也有人,还沉浸在方才失去同门的悲痛中,尚未回过神来。
“唰唰唰”
雪白的剑光一闪而过,大乘期修者的剑势锐不可当,携裹着凛然之势,狠狠地砸向城门。
城门却岿然不动。
石鼎最终落下时,翻转了一面,此时是四角石柱朝着梼杌,宽大幽深的鼎身朝着城门的方向。
“砰”
“砰”
接连不断的颤动自鼎身外部传来,不知道梼杌给这可怜的石鼎加诸了多少道攻击,也不知道这石鼎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去帮忙。”魔羽对着一众魔修道。
玄珠子眼睫轻颤,看向玄元子。
“我们也去帮忙。”玄元子很快下令。
梨花宫、北冥剑宗、太初宗、无相山庄、皆有人源源不断汇入前方攻击城门的队伍。
城门前,星阵船被安置在一角,渡劫期巅峰大圆满修者的结界,无人能撼动。纵然外面术法齐出,灵力纵横交错,引起的动静动天撼地,他们却安然无恙。
“我们能做什么呢?”符钦自言自语。
符皇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金色的佛光,心里有一个念头飞速掠过,但他想要去深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石鼎的颤动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
“快啊,打开城门,要撑不住了。”有人惊恐地失声尖叫。
“一起上啊!别待着不动了。”有人大喊。
长长的甬道已经被纷飞的灵力砸碎,高大的城门一览无余,延伸的两面长度和净宗广场持平,修者们不必再挤在一处施力。
终于,所有人的灵力都绽放开来。
桑榆面前的雪地,慢慢洇开一滩血迹。
容与闷哼一声,咽下了涌到喉间的鲜血,他默不作声地继续单手挥剑,另一只手翻出药瓶,头一抬,整瓶灵丹被灌入喉中。
只是,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疼意也越来越盛,剑意也越来越锋锐。
他发了狠地挥着手中的亓风剑,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入他体内、亓风剑中。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桑榆此时的模样。
“还少了一样。”
桑榆脸色越来越白,唇色却也越来越深,她一向是容貌清艳动人气质却端庄娴静的形象,如同不涉凡尘的仙子。
但此时她唇红齿白的模样,却更像是凡间话本中描写的勾人摄魄的狐妖。
她面前的雪地中开出的朱红色花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铁锈般的气息深深刺激着人们的鼻腔和灵息。
修者们或是不敢去深思其中的原因,或是无暇顾及,或是知道却无能为力。
符玄从未见到这位桑掌门如此虚弱的模样,他担忧地看着她,却深知自己无法帮上任何忙,深深的失落之感涌上心头。
“人间愿力,”桑榆唇边源源不断地溢出血丝,她抬手费力地抹去,鲜艳的红十分刺眼,“符皇陛下,劳烦您了。”
符皇终于抓住了此前一闪而逝的那个念头。
他郑重地对着桑榆颔首,“交给我,桑掌门。”
桑榆含笑着点头,转身慢慢离开了星阵船侧。
凡人们被聚集起来,符皇最后看了一眼桑榆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又虚弱了几分。
但时间容不得他细想,他要带领着他的凡人们,为所有人生存的希望添补上凡人的力量。
“嗡”
石鼎发出悲鸣,绵长而又清脆它要撑不住了。
地仙学府这最强的保命法宝,终究走到了毁损的边缘。
一道又一道灵力接连落下,重重撞上城门。
快了,快了,石门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