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险中求。”齐贺说这话时眼中尽是精光,一如他往常冒险时那般。
张武哑然,齐贺来自凡间,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和修者的身份有些不大相衬,但意外的让人无法辩驳。
“你这是诡辩。”张武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这样无力的反驳。
显而易见,两人之中,他总是因说不过齐贺而被迫妥协的那个。
见张武踟蹰,齐贺又道:“你想啊!那些掌门们都瞧不上桑掌门,觉得她年轻面嫩好欺,连个传讯方式都没给对吧?”
张武点头,他是有所耳闻,桑掌门要联络其他门派的掌门,基本都是靠灵网。
“如今在上古秘境里,灵网用不了,那她怎么发出来的讯息?肯定是旁人假借她的名义在传消息,为的,就是让我们远离桐海。”
张武忍不住反驳,“桑掌门也有知交好友的,不是仅能联系掌门。”
齐贺被他一噎,心里嘀咕着“木头居然开窍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险些说服了自己。
但是,齐贺岂是这么容易被劝服的人。
他摸了摸鼻子,面上有些不大自然,“就当我方才说错了”,还是不死心地劝说着人,“但应该也不会这么快。”
张武抱着手,神情很是平静。
见张武不为所动,齐贺内心也有些动摇,“那我们不去桐海,就在边上远远地看一眼怎么样?就在桐海附近的那片桃林。”
“天色太晚了,我们对秘境不熟悉,太过危险。”
“那万一,他们遇到了机缘,就是不想我们过去,自己悄悄分了,你气不气?”
“那说明我们无缘。”张武推了推他,“还是小心为上,莫冒险。”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齐贺只得不甘不愿地应了。
张武若不去,以他的修为,若真遇险,怕是逃不回来。
他是爱冒险不错,但也清楚自己的斤两,没有五分以上的把握,便是再大的机缘,他也不敢伸出手。
等到翌日,听有闲散消息说昨夜有人不信传讯,偷偷跑到桐海,放在同伴处的同命牌已经碎裂,齐贺才感到后怕。
太阳已经升起,缠绕密林一夜的浓雾渐渐散去,参天的枝叶挡住了灿烈的光线,地上露出几分斑驳。
这地方不大好找路,两人随身的东西也没有能够辨别方向的。
好在他们二人常年在外行走,有自己一套认路的法子。
张武拨开过分蓊郁的枝叶,仰头细细观察着枝叶哪面生长得更加茂盛。
齐贺看着认真观察方向的张武,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背,“诶,你说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张武转过身,叹了口气,严肃地看着他,“是真的。当时开了玄光镜,十兽门的人看到了梼杌袭击人的全经过。那人死得很惨,尸骨无存。”
对于修者来说,死后化为清气是最为体面的;而尸骨无存是最惨烈的死法了。
究竟有多惨烈,才能连化为清气都做不到?
齐贺有些不敢想下去,微黑的面上都能看出有些发白,“哦,幸亏昨晚你不让我去。”声音干巴巴的,有些艰涩。
张武没看他,齐贺这性子,是该磨一磨。
在修仙界也就罢了,但这里是上古秘境,轻忽与莽撞皆要不得。
继续回过身找路,“桑掌门和程峰主都是渡劫期修为,还受了伤,如今就我们两个,还不够梼杌一口的,尽快远离桐海为妙。”
齐贺深吸口气,将心里的寒意驱散,方才急急跟上张武的脚步。
-
即便在秘境中,修者之间要传讯,还是有办法的。
不出一个早上,十兽门有人出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秘境。
最早接到消息的是最亲近的人,晨光未启时,荒野深山这方已经有人腰间的灵简“叮当叮当”响起。
“是张海。”罗焕关了灵简,对薛玉儿说道,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张海是他们认识的人,就是那个将门中机密告知他们的那个,几人交情很是不错。
薛玉儿有些叹息,“怎么就不听劝呢?”
罗焕没说话,只拍了拍她的手。
不知是不是他多想,他方才听到张海出事的消息时,出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应该不是意外。
他还记得之前在地仙学府,桑榆容与结契大典流水宴上,他们闲谈到十兽门的事时她说的那句话。
“此事涉及甚广,十兽门已经下令封锁消息,日后便不要再说了。”
这是桑榆的原话。
罗焕微垂着头,掩住了眼里的沉思,连薛玉儿都看不出他情绪有什么不对,旁人就更加看不出来了。
-
山间薄雾散了些,泉水叮咚,闻着有些清冽。不少人按捺不住尝试了一口,觉着甘甜无比,便痛快地喝了不少。
及至晨光熹微,调息了一整夜的桑榆终于从结界中出来。
众人瞧着她的面色,似是与往常无异,纵是有意收敛,渡劫期修士身上的气度也总让人敬畏,多少人就此放下心来。
目光在程时琇和桑榆身上来回扫过,知高阶修者五感敏锐,也不敢多做停留,只假装是无意间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