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慢慢睁开双眼。
“师兄,别哭。”她抬手摸了摸容与垂至她胸前的乌发,滑滑的,带着一股冰凉之意,很舒服。
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股冰凉的发丝,桑榆感觉自己体内犹在灼烧的经脉都缓和了些。
容与闷闷地“嗯”了一声,灵力运转间,面上的异色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他未曾哭过。
他抬起头来,揽住桑榆无力的身子,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
“喝点水缓和一下。”程时琇递过来一杯灵泉。
杯盏甫一接触空气,瞬间升腾起一股白雾,杯壁覆盖上细细密密的水珠,很凉。
这是取自云山之巅的雪水,桑榆此时正需要这样的冰冷,来中和体内的炙热,她接过了杯盏。
“谢谢时琇师叔。”
程时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桑榆面色还是很差,方才两人的手指有短暂的接触,那样灼烫的温度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本是如此相信桑榆的能力,认为自己不进入秘境她一个人也能很好地带好一支队伍。
但上古秘境中却出现了传闻中实力仅次于神界神兽神龙的上古凶兽梼杌,程时琇紧攥着手心。
神界的神族都未必能打得过的存在,他们这样一批来自修仙界的人族,却要直面它。
“时琇师叔,”察觉到程时琇的忧虑,桑榆轻声道:“梼杌是我们的机缘,打开两界界壁的秘密就藏在它身上。”
程时琇一怔,“我明白了。”
桑榆这才将唇凑到杯口,将杯盏中的雪水缓缓喝下。
程时琇收起杯盏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小鱼儿,抱歉,方才让你担心了。”
她是这支队伍中的长辈,本应负责安抚小辈的情绪,如今遇到困难,却是由小辈来宽慰她。
她有些赧然。
桑榆一怔,时琇师叔很久没有这样摸她了,她忍不住在其掌心蹭了蹭。
她小时时琇师叔很喜欢抱她,也喜欢这样摸她的头,但自她长成成人,时琇师叔便很少再做这样亲昵的动作,最多就是拍拍她的肩,和其他长辈们一样。
见桑榆目露怀念,程时琇心里柔软几分,又揉了几下,方才收回手。
“你继续调息吧!这里有我。”程时琇温声道。
桑榆颔首,恢复成打坐的姿势,容与在后背支撑着她,同时为她护法。
“时琇师叔。”
和敏容眼圈红红的,低低地唤了程时琇一声。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医修,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小鱼儿师妹正难受,她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程时琇环视一圈,不仅是和敏容,其余弟子们眼圈也都红红的,个别眼角还挂着泪。
在场的孩子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的心思她多少能看明白几分。
程时琇轻轻抱了抱和敏容,低声宽慰,“孩子,不是你的错,小鱼儿这种情况,即便在场的是你晴晴峰主,她也没有办法。”
和敏容抽噎着应了一声。
九连姮难受地将头转过去,星迪揽住她,无声地给她安慰。
修为到了渡劫期,修仙界的诸多疗伤手段便不再对黎族人起效——这大抵是天道的制衡。
黎族人的天赋血脉之力过于强盛,为了压制这样的强盛,他们须得有明显到致命的弱点。
是以,黎族人的幼年期极为漫长,且天赋血脉之力容易被剥夺,人也易夭折——这就惹得外界诸多觊觎。
程时琇目光沉沉,外界也曾有人成功过,被救回来的黎族同门生不如死地在药池中躺了数千年。
黎族人渡劫期之后的万法无用是第二个弱点。
而这样的弱点,绝不能被外界知晓。
程时琇深吸口气,嘱咐队伍中其余的人,“将情绪收好,若不能平心静气,不要出结界。”
众人应下。
程时琇最后看了桑榆一眼,才走出了结界。
她方才就这样直接布下结界,虽能直接阻隔旁人的窥视,但这样的行为其实很失礼,尤其对于和他们同行的三名散修而言。
她已经做好了致歉的准备,但甫一出结界,面前一派和谐的场景却让她不由得一愣。
三名散修正和两支队伍坐在一处谈笑风生,观其眉眼,皆闲适而疏朗,瞧着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刚才的忽视和戒备的影响。
比方才更深的愧疚袭上心头。
“程峰主。”
“时琇峰主。”
“时琇前辈。”
……
程时琇颔首,温和地一一回应。
因为渡劫期的修为和在学府中一峰峰主的地位,程时琇在修仙界的知名度也很高。
在方才她施展时间之力将梼杌静止一瞬,为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逃命机会之后,她在在场众人心中的好感度更是直线上升。
对比而言,布下结界隔绝他们的视线这样失礼的事情,只能算是小事。
“时琇峰主,桑掌门可还好?”
如今同行的两支队伍,一支是天绝派的门人,一支为天灵派的门人,皆由其掌门亲自带队。
方才问话的,是天绝派的掌门,他名为关和,是一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