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板上,‘霍郎’一身浅蓝褪色长袍,账房伙计打扮。
他跳下马车,毕恭毕敬,“大人,小的携内子、双女出城探亲,这是身份户籍,您过目!”
守卫接过,仔细端详后并未发现问题,又撩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个普通长相的妇人,同样一身普通灰朴朴的棉衣,神情略显害怕,怀里搂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雀斑女娃。
一旁还有个十岁左右灰色斜襟小衣裤小少女,柳眉杏眼长相标致。
“同一个娘生的,相距还挺大!”守卫下意识开口。
“......”
霍郎在其身侧拱手,笑眯眯张口就来,“不瞒大人,这大女儿是我与前妻所生”,揉了揉眼角,他又惋惜道,“只可惜我那漂亮夫人早逝,家中后又于我寻了一门婚事——”
守卫撇他一眼,没工夫听他闲话,拿出画像仔细比对后,没看出异样。又把视线移到车厢内的两个小包裹,粗鲁抓过拆开来检查。
女娃瞧见这一幕,抬头眼底幽光频闪,声音却软软糯糯,“阿娘,我怕怕!”
小女子‘琪儿’眼角一抽,后背霎时紧绷。
妇人强压嘴角忍笑,“......”,调皮,之前说好的有这一出戏?
把娃儿搂得紧了些,妇人给她拍背,轻声安慰,“灵儿不怕,官爷也是例行检查,等检查完,咱们就出城了,不怕,啊”
翻来翻去,不过是些寻常衣物,出于严谨,守卫把马车各个角落,连顶棚、车底都没放过,全都检查了一遍。
不怪他们查得细致,上头连夜下的命令,但凡见着画像上之人立刻扣押,扣押不了便发信号,会有人支援。
“走吧!”守卫挥手,霍郎赶脚坐上马车,一扬鞭子抽在马身,“驾!”
马蹄声迅速远去。
出了城门,后背紧绷的小子得以释放,哈哈笑出声来。
“灵宝,听哥哥一句劝,演不像,别硬演,怪逗的哈哈哈”,那小眼神哪里是害怕,分明是饿极了随时能吃人的模样。
灵宝抬手给他一锭锤,“别哔哔!”
她不正学呢嘛,等以后她演技好了,定也能想疯爷爷那般张口就来,跟大哥二哥一样抹眼便落泪。
......
于此时,南城门。
长长的百姓队伍等着出城,早晨阳光不算灼热,但因着守卫盘查严格仔细,是以队伍往前挪动的速度极慢。
以至于日上三竿,排在南城门要混出城的疯人萧一行,还在队伍里磨蹭。
前排,老头扛着幡布,一头布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热得疯人萧头晕目眩,扶着老腰哎呀哎呀叫唤,“徒儿,搀着点搀着点,师父我头晕目眩还腰疼,哎呀呀——不行了,哎哟——快给师父烤熟了——哎哟——”
身侧小药童沈苛,赶忙扶住,顺手从药箱里拿出酒葫芦递过去,“师父,喝点?”
老头麻溜接过酒葫芦抿了两口,嘴里依旧哎哟哎哟叫唤。
俩人后方,乡下汉子箩筐担在肩上,为了避免杵着人,扁担在肩上横斜。
瞄了眼一人之隔的老头,汉子幸灾乐祸。
老不死的,该你上了年纪不禁站,哈哈哈。
身后俩‘好大儿’一人头顶一颗大白菜遮阳,恁大的太阳烤着,俩小子都闲不住嘴要浪费口水扯闲聊,“爹,咱以后直接进城卖腌菜干得了,恁热的天,早上还水灵灵的白菜,这会子就晒干了。
买菜干还不浪费,搓点盐巴拌点辣子粉,再腌上两日,又爽口又下饭,香香姨就是这般做的。”
另一个,听到腌菜干,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哥,你别说了,口水要流干了”
“再忍忍,很快就能吃到了”
汉子侧眸睨了俩儿子一眼,心中不屑。
区区腌菜干,哪有水晶蹄子,红烧狮子头,东坡肉,再配上一壶悠然居的八仙酿来得舒坦——
越想越不能想,男人咽下口水,冲身后俩生硬道,“儿,儿啊,莫要再乱说话,小心冲撞了守卫今儿回不去家!”
终于轮到一行人,四五个守卫一同上前来盘查,个个手里拿着画像。
老头一行自然不虚,都是带着面具的,跟之前的相貌根本不相干。
守卫拿画像一一比对。
老头瞟了眼他手里的画像,着装打扮皆是他们在白云城里的模样,可见这白云城内混进去的各国探子是真不少。
守卫端着画像瞧了瞧,又往老头看去。
一把胡子散开,虽跟画像上扎着的胡子辫不同,但这头发......视线落在老头头上布巾......
守卫开口,语气冷硬,“老头,把你的头巾薅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要薅头巾这一茬的老头,突然就虚了,扭头对上一二三四。
旋即,手里幡布一扔,拔腿就跑。
“......”
乡下汉子下意识跟着撂挑子,点足就飞。
留下仨小子紧追其后拼命狂喊,“疯爷爷,罗叔叔,你们忘记带我们一块飞了!”
疯人萧窜得飞快,顷刻跟后头几人拉开数丈距离,说话极其没良心,“忒重了,带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