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有“万鹰之神”的称呼,传说十万只鹰中才会出一只海东青,是价值连城的猛禽。 笼子里这只海东青通体雪白,体量健硕,半张着翅膀都快到成年男子的腰部了,一看就是珍品中的珍品。 可是在场之人谁都能看出来,它的一双眼睛血红,半张的翅膀不收起,也不飞跃,两只爪子在笼子底跳来跳去,精神状态极度萎靡。 这鹰被熬坏了。 圣上爱鹰,大禹朝上下都跟风爱鹰,连圣上的亲卫都改名为“神鹰卫”。 在座的官员对鹰多少有些了解,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只海东青的问题。 海东青不同于普通的鹰,它性子烈,不能熬,需要循序渐进,强制熬鹰会把鹰熬死。 看这半癫半痴的样子,这只鹰怕是离死不远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吱声。 圣上曾在一次狩猎时,把自己比作遨游天际的雄鹰。 在生辰之日,被自己亲儿子送上一只快被熬死的鹰,莫不是在诅咒圣上。 明眼人都知道五皇子这是被坑了,但是无一人敢替他辩解一句。 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惊喜成了这样,瞪大了眼睛,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早上看,它还不是这样的!” 五皇子知道,在郑源朗之死一事上,父皇并不相信他是清白的。而且因为他欺负六弟,圣上对他愈发失望。 他想做点什么,扭转一下父皇对他的态度,知道父亲爱鹰,他提前几个月派人去寻好鹰,这只海东青是其中最好的一只。 刚刚父皇明明对他笑了一下,就在刚刚。 他心里一慌,想对父皇解释,他是被陷害了,可是一抬头,就撞进父皇冰冷的眼睛里。 那是他的父亲,看他的眼神却毫无温度,就是对陌生人,父皇也不会如此。 他把眼里的泪水憋回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如死灰道:“是儿臣一时疏忽,求父皇息怒。” 宫殿内一片死寂。 长公主想要起身说点什么,被一旁的君泽拉住,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越解释,五皇子越落不了好。 圣上不可能不清楚五皇子是被陷害的,不过这不妨碍圣上对五皇子失望。 毕竟被人陷害,也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连给圣上的礼物都让人钻了空子,可见五皇子根本没上心。 顾玉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六皇子,他一脸迷茫,仿佛不知道为何全殿鸦雀无声。 她抓着酒杯思索。 会是他吗? 会有这么巧合吗? 今日他才御兽苑抱回来一只手上的兔子,马上五皇子进献给圣上的鹰就半死不活。 可那样的话,六皇子未免太可怕了。 谁在他背后助他? 五皇子这鹰既然是进献给圣上的,必定派人严加看管,他怎么会突破重重监管,把鹰弄成这样?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六皇子转过头来,懵懵懂懂地与她对视一眼。 她立刻收起眼里的情绪,看向圣上。 圣上垂下眼,把左手的十八子手串换到右手,缓缓开口道:“这鹰不错,你有心了。” 五皇子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唤道:“父皇。” 圣上吐出一口气,似乎没把鹰放在心上,忽然笑道:“把鹰带回御兽苑吧,好生将养着。” 把鹰笼抬上来的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又抬了回去,快走到门口时,一个太监忽然跌倒,笼子也倾倒下来。 鹰笼的门晃晃悠悠打开,里面的鹰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继续缩瑟在笼子里。 几个太监赶忙把门关上,胆战心惊地抬了出去。 圣上打破满宫殿的寂静,道:“尚儿,贺礼都上完了,你还跪着干什么?” 五皇子缓缓站起身,退到自己位置上,再没有刚刚贺寿时的自骄。 在五皇子坐定后,六皇子小心翼翼站起来,连话都说不完整,道:“儿、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圣体安康。” 一旁的宫女呈上一块儿和田黄玉,上雕龙纹。 就像六皇子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毫不出彩。 圣上竟然伸出手,宫女连忙把玉佩呈上来,圣上拿起托盘里的玉佩,看了看道:“柔和如脂,质地滋润,色黄正而骄,龙雕栩栩如生,看来是费了一番心思,不错,朕喜欢。” 更多人把视线放到五皇子身上,只见五皇子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昭贵妃适时给圣上倒了一杯酒,道:“圣上您看,棠儿脸被您夸得都红了。” 众人闻声看去,六皇子白净的小脸红透了,连耳朵脖子都染上了红色。 六皇子咬着唇,期期艾艾道:“谢父皇夸奖。” 圣上道:“坐回去吧。” 九皇子被乳母抱着走上前来,顾玉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不到两岁的九皇子,他被皇后照顾得精细,等闲不抱出来。 胖乎乎的样子很喜人。 九皇子被乳母放下,摇摇晃晃站在地上行礼道:“儿、臣,请,请父皇安好。” 话说得含糊,但让圣上龙颜大悦,道:“抱上来。” 乳母把六皇子抱到圣上身边,圣上一把接过,让九皇子坐到自己腿上。 许多人脸色都变了,那可是龙椅,圣上慈父之心不错,但是让九皇子间接坐在龙椅上,实在令人惊悚。 “母后呢?” 九皇子看向昭贵妃,奶声奶气说道。 顾玉坐在下面,看到阿姐从善如流地从圣上身边退了回去,似乎并没有受九皇子的影响。 皇后禁足之后,就没再让九皇子见一面。 不到两岁的孩子,几天不见母亲,就会忘之脑后,这话恐怕是九皇子身边的人反复跟他强调过的。 顾玉深吸一口气,看来离皇后解除禁足不远了,希望能在她从江南回来之后。不然阿姐在宫里孤军奋战,她放心不下。 圣上抱起九皇子颠了颠,就把他交给乳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