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华抓紧被子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突起,泛白,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周嘉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道:“你先出去吧。”
赵云知的身子有些僵硬,不知所措的抓着手中的帕子,他自认为欣赏的便是行事大气知礼数的女子,周嘉华在他这一样都不占,他印象中的周嘉华,在大安都是一个明艳爱笑的姑娘,眼皮子浅,对待不喜欢的人还有些刻薄。
她神情凄然,再也不抬头看他,然而眼泪越落越多,成串的泪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赵云知再次抬起手,顿了顿,只将手中的帕子放到周嘉华身边,转身离去,出了门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起来,终于在冲出院子后猛地停了下来,一手扶住旁边的院门,他紧紧抿着唇,只觉得今日的雪花落在身上冷得出奇。
一道身影来到从他身后,“既然不想接受这份情意,就不要给华表妹留有希望。二哥,你这个样子实在不难令人多想。”
赵云臻在屋外刚想进去,便听到周嘉华的问话,片刻后赵云知推门而出,都没有看到她,一路冲到院门口才停住。
她和赵云知一起长大,比起一母同胞的大哥赵云舟,与赵云知的关系更加亲近,知道赵云知平日里瞧着对待什么事都兴趣平平,实则只是不习惯外露罢了。
明明已经拒绝了,可这副模样让人觉得他很难过。
赵云知“嗯”了一下,再没有说话,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其实,他不讨厌周嘉华,刚得知她一个女子追到杜坡来,说不动容是假的,从未有过哪个女子能这样靠着一腔热情做出这些来。
可从一开始,周嘉华因为喜欢他,对赵云臻的热情,哪怕和周海洋周嘉豪为敌他都知道也看在眼里。
就连他去大安退还定亲信物那日,也是周嘉华在旁安慰着,其实他不觉得难过,定亲之人又未见过,来到大安才得知对方三年前就已经嫁人了,他将信物归还给女子的母亲,只有周嘉华不明所以,怕他难过更怕他想不开,在旁说些他从未听过的民间趣事来逗笑他,他也知道了,原来深门大院的女子,竟然也会一脸痞气地讲些民间故事!
他也因此想过他的心是如何的,可到底周嘉华不是他所中意的!
她越热情,他越害怕,他不知道如何还清这份情义!
只能在二房发生变故时他暗中送去一些银子,来维持她们的开销,在周嘉华失踪的那一日,拼尽全力地寻找……
可周嘉华越对他和赵云臻真心一些,他内心的不安也就大一些,总以为回到杜坡就可以不用再去想这些……
他想,这最多是感动,不是感情!
赵云知只觉得方才实在有些失态,想了想,道:“等会你再进去吧,去看一看她。二哥知道该怎么做了。”
诚然,他在大安这段时间也算摸清周嘉华的性子,她高傲必不愿意被人见到现下的样子。
雪下了一夜,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冷风横扫拍打着窗棂,风雪漫卷,一层层地将草木房屋覆盖,卷起院中未扫尽的残雪,带来一股彻骨的寒意,一夜之间处处冰霜!
大安城来的两位小姐都有些禁不住这种寒意,便整日的缩在屋中,不敢踏出房门半步,这样的天气周嘉清只好让周嘉华等来年时与她一道回大安,何况再由她一人回去,也放心不下。
周嘉华自那日后变得寡言少语,除过卧榻休养身体之外,哪怕难得放晴,她也顶多在院中坐一会,便又回屋去了。
赵云知也是有意不再时常跑到西院这边,找他的两位妹妹。
冬日残雪消融,春光破冰而出,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赵老夫人说再有几日冰雪完全消融,就不会再冷了,杜坡也就热闹了起来。
呆了两月有余的时日,赵家也对周嘉华渐渐放下心防,她安静话不多,不会惹是生非。
只有在除夕夜那一日,周嘉清才得以见到她的两位舅舅和大表哥,年关过完,大舅舅和大哥又开始上任,平日里见的次数少之又少,二舅舅却是在家呆了很久。
也只有那一夜,周嘉华难得出院来和赵家人团聚,与赵云知见过一次。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欢歌笑语乐意盈,除夕夜酒足饭饱后,周嘉清却对围棋突然来了兴趣,非要缠着赵世安讨要几招,赵世安看着双眼清亮的周嘉清,当即明白了,准备带周嘉清去书房。
“大舅舅,二舅舅你们都会围棋,也来吧,省得我被外祖父诓骗了去。”周嘉清转头看向席间赵少淮等人,挥手道。
待到了书房,周嘉清看着神色各异的赵家人,俱有些好奇地打量她,忽然开口问:“外祖父,听闻当年西云一战,您并未全数剿灭西云人!”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片刻后,大舅舅赵少淮反应过来,他性子乐观豪爽,笑道:“清儿不用怕,西云虽靠近杜坡,就算西云还尚有人生活在他们的故土上,你放心他们不会来到杜坡,便是来了,咱们赵家军也足够抵挡,这么多年了,西云还能有几人还活着,清儿没有必要为此担心。”
二舅舅赵少宵微微一愣,笑道:“清儿想说什么?”
周嘉清微微垂首,杜坡是边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