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船本的确定于两日后返航,然而此回托运的货物中有一批稀有茶叶,现今正值春茶上市时,那茶叶主人再三叮嘱早日运回,早一日,运费与茶叶便是一日的价格。再者近日天气有变,船长夜观天象,估摸了下,决定火速返航,只要路上不耽搁,足以抢在天气变得更糟前回到目的地。
于是第二日天一亮,船便出发了,驶出小海角后,进入外河,两日之后于分岔口入白海,朝返航地白州驶去。
玄渊在第三日里醒来。
午后微薄的阳光从狭小的窗口照进来,落在他的眼皮上,他慢慢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灰蒙蒙的蜘蛛网。
玄渊坐起来,眼前一阵晕眩,他闭眼缓了会儿,再睁开时便看清身处之地,略略皱了皱眉。
这是哪儿?
接着,他发现了身侧还躺着一人。
她是谁?
玄渊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头部闷沉疼痛,他捏了捏眉心,继而手指顿住。
他是谁?
他试图回想,脑中却如同一团迷雾,迷雾之中,唯有模糊的一小段画面和感觉:他似乎从哪里坠落,坠落之前的认知很清楚——有人蓄意害他们。
再往深想,便只有愈加深重的浓雾,以及头部尖锐的疼痛。
玄渊只得停下思索,他感觉到身下在微微晃动,正要站起来查看下到底身在何处时,门口却忽然传来响动。
“你……你们是谁?”来人也吓了跳,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
玄渊没有做声。
“偷渡的是不是?好啊,竟敢藏到我们船上,胆大包天!”那人道,“我这就去告诉船长!”
他说着便往外走。
“站住。”
玄渊嗓音沙哑而低沉,声音不高,却携带股天然的不怒自威,令那人不由驻足回头。
借着那道透过小窗照进来的光柱,那人勉强看清了这小仓房中的二人。
偷渡者多为付不起船费的穷苦人,或少数犯了事不敢露面的逃寇与落魄者,这两人无论衣饰与气质,都不像偷渡者啊。
那人看看玄渊,又看看他身边的人,猜测道:“不是偷渡,那是,私奔?”
玄渊则从这人方才几句话语中得到了一点信息。
偷渡。船上。
感觉到的颠簸原来是因为在海上。
他们是被欲害他们的人丢到船上,还是自己逃来船上?
以目前情况来看,大抵后者更有可能。
玄渊无法判断外面如何,暗中是否有加害人的同谋,或船上是否有人认识加害人,认识他们。
在一切未知,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不被发现是最好的选择。
玄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人的说法,只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人。
“啧啧,还真是。”那人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当真闲的,叫那啥,饱暖思淫|欲,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躲到我们船上来,这是准备奔到哪儿去啊……你那位一直睡着,是病了还是伤了?”
玄渊咳了声:“她受了些伤,还请兄台相助,必有重谢。”
那人乃船上的一名伙夫,今日厨房中一只炉子坏了,记得仓房有只旧的勉强可用,便来翻找,却不想碰上了玄渊。
听了玄渊的话,一张胖脸上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
假如把这两人交给船长,船长要么让这两人补些船资,要么将两人赶下船,他本身并捞不到半点好处。
而假若顺水推舟的帮他们一把,以这两人身家,倒可小赚一笔。反正这地方除了他偶尔来找点东西,没人会来。
“说的轻巧,船上藏两个人可没那么简单,可……”伙夫剩余的话语都吞进腹中。
玄渊递出只玉佩:“有劳。”
那玉佩没有特殊印记,但成色显然可见为上上等货色,伙夫顿时眉开眼笑,就这么一只,也足够他赚了,更不提以后伤愈上岸后的报酬。
玄渊和云舒便得以继续留在船上,藏身于这窄小仓房之中。
伙夫每日偷摸送来水食,玄渊吃不下,却也勉强吃些,再喂些给云舒。
云舒始终未醒,她面容雪白,一直柔弱无声的躺在玄渊身边。
玄渊看着她,想不起来她是谁,为何会与他一起,却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玄渊修长手指按在云舒的脉搏上,感觉到脉象凝滞,气息弱而平,她的伤主要在额头,显然遭受了重击,额头肿胀一块,隐隐可见淤血。他隔着衣衫略微查看她身上,倒未见其他伤势。至于头部是否如他一样闷痛,却要待她醒来问过方知。
他似乎伤的要更重一些,刚醒来时身上仿佛被重碾过,骨头虽没断,却痛感不轻。最主要的伤也在头部,后脑与太阳穴闷痛不止,并伴随着间歇性的晕眩。
船上配有随船的郎中,但伙夫没办法从郎中那里开来药,太容易露陷,且船上的那郎中也不过能处理些海上出行常见的病症而已。幸运的是,玄渊醒来的第二日,船便在一码头临时停靠几个时辰,暂做休息和物资补充。
玄渊无法下船,口述了几样东西,让伙夫买来。
他会简单的拿脉,却终究不是正经大夫,所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