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了书,贺枕书与裴长临又去了镇上的驿站,
说是个驿站,其实不过是一间修在镇口的车马行。那车马行连通往来官道,在路边搭了个茶棚,为路过的商旅行人提供休息场所,或简单补充物资。也帮着住在附近的村民送些信件和物品,不过只能送到临近的乡镇,再远就去不了了。青山镇离这里不远,贺枕书要送的又只是几张信纸,不怎么费功夫,也花不了多少钱。
时辰已经不早,驿站里人多,贺枕书便将裴长临放在茶棚里歇脚。他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唤他:“贺小公子?贺枕书回过头去,喊他那人一身富贵的商户打扮,体型宽胖,未言先笑
竟是胡掌柜
“我刚从青山镇过来,正想去村中寻贺小公子,这不是赶巧了嘛。”茶棚靠里的僻静座位,胡掌柜帮贺枕书与裴长临满上茶水,含着笑意说道贺枕书与裴长临对视一眼,问:“胡掌柜为何要寻我?
“这个嘛.....”胡掌柜收回目光,神情似乎稍有迟疑。他没有直说,而是反问道:“先前与贺小公子提过的那件事,不知小公子考虑得如何?'贺枕书据了据唇,没急着回答
他今目来这里寄信,可不就是为了将答复送给胡掌柜么?可谯知道,信还没寄出去。却在这里遇见了本人。虽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将想法写进书信,与当着对方的面直接说出来,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贺枕书哭笑不得,只觉自己前些天做的心理建设全都白费了。
裴长临自然知道他犹豫的原因,偷偷伸出手去,在桌下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们还没做出决定?”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倒是胡掌柜先有些沉不住气,“来为我供稿,不比干农活做手艺赚得多?贺小公子,你应当明白,你就是卖上几十把伞,也抵不过在我这儿卖一幅画啊。“字画的价值从来差异极大,有些名家大作,甚至能卖到上百两一幅。就算是没什么名气的,只要有人看中,也能卖出几百文至一两贯钱的价格。因此,胡掌柜在对外收民间不知名画作时,通常是五百文至八百文一副。而上一次来信时,胡掌柜与贺枕书明确说过,只要他愿意配合,按照他的要求如期给画,他可以为贺枕书将稿费提价到一贯钱。这报酬,的确是裴家卖那些小玩意比不上的
“而目我听说,你家中现在也急用钱。”胡掌柜看了眼身旁的斐长临,又对贺枕书道,“你们若真有难处,大可与我直说,我可以预支些稿费给你。贺枕书微微皱起眉
裴家在这附近乡镇的名气不小,只要稍作打听,想知道他家的情形倒是不难。但......他这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好说话了?就算是最有才华名望的书画大家,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幅画作都能育价售出。胡掌柜现在还没看到贺枕书的画作,便提出要预支稿费给他,就不怕他拿了钱便变卦?贺家曾是商户,自然明白商人从不会做亏本生意。
贺枕书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急着回应,低头抿了口茶水。
“我与你说实话吧。”胡掌柜今日当真不怎么沉得住气,见贺枕书沉默不语,便以为他是尚未做出决定,又道,“先前我从你那里买了几把油纸伞,记得吗?自然是不会忘的。
胡掌柜当初高价将那批油纸伞买走,那些钱贺枕书始终觉得受之有愧,在第一次想拒绝对方时,就送回去过一次。不过随后又被胡掌柜送还回来,坚持要让他收下。那些钱现在还放在贺枕书那里,哪怕他们近来银两如此短缺,也没敢轻易动。
“你那批伞被我放在店里,卖得很好。”胡掌柜微笑起来,眼中显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我先前就说过了,你将字画题在伞面上,卖给那些不懂欣赏庸人,是大材小用。“这不?我只是给它们换了地方,它们的价值便今非昔比。
贺枕书眨了眨眼,又与裴长临对视一眼,
胡掌柜买走他的油纸伞时,他只当对方是财大气粗,为了彰显自己求才的决心才这么做。可没想到,他竟然将那批油纸伞又卖了出去能用上“今非昔比”这样的词,看来那批伞还真是替他赚了不少
难怪这人如此坚持
感情是已经尝到了甜头,
“在下行商多年,一幅画有没有价值,一眼就能看出来。”胡掌柜劝道,“贺小公子,你既然有这才华,便不应该埋没。你我合作将这生意做大,何乐而不为?他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贺枕书也没再与他绕圈子。
“掌柜的信得过我,我很感激,不过......”贺枕书稍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封打算送去青山镇的书信,递给胡掌柜,“我还有一些要求,希望掌柜的过目。胡掌柜接过书信,认真读起来,
他刚读了几行,便诧异地抬起头:“你说想要在画作上加上个人署名,以你自己的名义卖画?
贺枕书与他对视:“是。
“这......”胡掌柜的神情犹豫起来,“贺小公子,你知道这么一来,你的画作能不能卖出去,能卖出多少银两,就不好说了。’胡掌柜做的是赝画生意,除了叫专人仿制名家画作外,他更多是从民间收集那些优秀却没什么名气的画作,改头换面,再仿造个书画大家的署名。这些画作与真迹摆在一起,真假参半着卖,价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