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的人是棉纺厂的科长也姓李,以前买布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
“李老哥,你怎么来了?”
李科长直言不讳,“你女儿担心你这么天寒地冻得回去找不到厂,让顾营打电话给我,开车过来送你一程。”
李三牛笑得眉眼弯弯。
哎哟,他家的闺女哟,就是这么孝顺贴心。
他又不老,哪就不能走路了,这天冷走几步又能怎样,把他惯得都不像乡下人了。
李科长开的是吉普。
七个人加司机,勉强也能塞得下,行李箱就必须顶在车头上捆起来。
李三牛坐副驾,敬了一根烟,剩下的大半包都放在车头:“李老哥,上回那个还有吗?”
“有,你啥时候想要,就打我电话,你知道我的电话吧。”
“知道知道。”
顾铁柱一看这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啊,赶紧打招呼,“这位司机大哥,你也认识我七哥啊。”
司机大哥?
什么意思?
李科长莫名其妙,“你七哥是谁?”
李三牛漫不经心地介绍:“是我们村的,这后面的小子都管我女婿叫七哥。”
他手指了顾柏红:“这个和我女婿五服内,算是比较亲的,现在在我们厂里当管事,别看年纪不大,能干得狠。他年纪和我女婿就差一个字,顾柏红,你叫人啊,叫李叔。”
“李叔好。”顾柏红乖乖地叫人,内心也对顾铁柱很不满。
一看对方就是领导,年纪也和三叔差不多大,怎么叫司机大哥呢?
顾铁柱每次在家里站上风站惯了,总觉得全世界都要容忍他让着他,简直可笑。
李三牛的意思很直白了,顾铁柱就是一个普通村人,可能和顾柏青出了五服了,且李三牛还不太喜欢他,李科长以后也不需要给他面子。
李科笑着,顾柏青的堂弟,听这意思还是个有本事的,那是要近乎近乎的。
李科长客气,“哟,见着孩子了,李三哥,你摸下那抽屉里,有几条毛巾,瑕疵品,不值个什么,给孩子吧。”
李三牛见这东西也确实是顺手拿的,就扯出来给了后面几个小年轻一人一条。
这种不见外的态度才显得亲热。
顾铁柱劈手接了:“谢谢李叔。”然后挑了一块最好的给自己留下,另外才不情不愿地给了人。
其实李科长的毛巾主要就是送给顾柏红的,其它人都是配头。
吉普车将人一直送到李三牛家里,村子里小孩子围着吉普车打转。
李三牛强留饭,没留住,李科长道,“天太晚了,我要把车还到厂里。”
李三牛就从箱子里取了一坛子地瓜干,一包老八件放到车里:“洒是我们厂子里的生产的,味道你要吃着不错告诉我,我回头给你寄。”
“行啊,谢谢老哥。”
“我儿回来了。”李老太太现在见着李三牛,比以前见到大儿子可夸张多了,急急忙忙冲出来,抓着李三牛的手,眼圈立刻红了。
那种老母亲看离家十八年的儿子回来的亲情流露,演得真传神。
他们年二十八的火车,年二十九的到家,李三牛原先住的屋子,比他在家打扫得都干净,被子也晒过,拎包入住。
李老太太就使唤苗盼弟:“赶紧去,炸个梅子鸡给老三补补身体。”
李老太太回来就在家里养了十几只鸡,都还没有开始下蛋,儿子过年回来,她打算一天杀一只,反正吃完了再买鸡崽就是了。
她现在算是吃过见过的老太太了。
临走的时候,李老太太可不愿意空手,她到酒厂厨房里可是拿了不少的咸肉和米面回来,现在嘴巴刁了,餐餐要蒸一片咸肉,不然吃不下饭。
这种好日子,这种神仙不换的好日子,都是三儿子给她的,她当然要对三儿子好。
苗盼弟也是高高兴兴,老太太吃咸肉,那蒸咸肉的小菜味道也是油滋滋的,且老太太最近也不刻薄她了,日子比以前是好过多了。
李三牛笑嘻嘻的,老娘给着,他就接着,因为他闺女说的,他配这样的待遇!
“爸。”李汉时怯生竹地叫着。
李三牛五味杂陈。
现在越看越不像自己生的种,幸好甩给了二哥,不然让这小孩子沾他闺女便宜,他还不得气死。
“你叫我三叔吧,你爹在后面呢?”
“爹,你真不要我了吗?”自己的亲爹这么有出息,新爹在家就是个没用的,他当然不想换爹。
李三牛觉得自己发财了,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小儿子,“你长大了,要结亲了,我给你弄一个大件,你想要自行车还是手表还是收音机,都随你。”
现在亲爹也不一定能给儿子添一个大件,他当三叔的这样做,足够大方了。
“那我要一辆自行车,您看行吗?”
“行,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邮过来。”
他带了个大箱子回来,除了二条烟十二瓶酒之外,剩下的就是各种咸肉风鸡干鱼。
拿出来,直接凑一凑,过年的饭菜就得了。
丰富得不得了。
整整八个菜一个汤。
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