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才知道,淑雯虽然曾极力将自己的一部分舍去,但毕竟同属一体,终究会有连接,当白衣淑雯生长的好时,她的能量也会运送到黑衣淑雯那里,帮助黑衣淑雯更好地生长;同样,当黑衣淑雯生长得好时,她的能量也会运送到白衣淑雯那里。
男子叹了口气,他努力去看黑衣淑雯眼中尚存的光,他努力去循着那光看那光背后的森林、山海和湖泊,去看照映清泉的明月和笼罩鲜花的野烟。他看见那些美好即使被层层荆棘遮挡也在持续地焕发生机,跟他从白衣淑雯身上看到的一样。
他忽然领悟到:一个人的本性是始终存在其身上的,就像玉永远是玉,石头永远是石头,一个忠诚的人无论遭遇过多少次背叛,依然会在无数次选择中选择忠诚;一片花园,即使被火焚烧,但在四季轮换的岁月中,仍然会努力长出丰盛的绿草和鲜美的花儿。
就像黑衣淑雯和白衣淑雯本是一体,即使走向看似完全相反的两端,本质上还是一样,还是会渐渐趋同的。只不过,一个还戴着面具,还存留着保护自己并在面对伤害时反击的武器,一个缷下了全部的攻击性,全然以纯真的美与善对待世界。
黑衣淑雯又对白衣淑雯说:“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年少那一刹那,存在于第一次奋不顾身地投入,在那一次,你已经用尽了你的智慧和耐心以及希冀去筹划你们两个人的未来,而你的智慧、耐心以及希望就是那时你拥有的最宝贵的资产,因为希望可以带给人巨大的行动力量,当你那些资产被卷走后,你就好像一个原本富有资财的人被骗走了资产,身无分文,乞讨度日。人哪,总要有些什么才可在世上存活吧,要么是实打实的资财,要么是强大的精神力量。你被骗过一次,哪还有资产继续与人周旋,好好修复自己要紧吧。”
“你说这些是希望得到什么呢?是希望得到我的怜悯吗?”男子温柔地问。
“怜悯只是短暂的安慰,实打实的财富、权势才是永恒的保障。”黑衣淑雯笑道,随后,她眼中的光也开始转变为灰黑,男子一惊,瞳孔放大,快步向黑衣淑雯跑去,即使被银针光墙上的无数银针穿身而过也勇往直前,他跑到黑衣淑雯身边,带着满身狰狞的伤口和淋漓的鲜血,他告诉黑衣淑雯说:“一切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所有你想要的都会来到你身边,行善强过行恶,施爱强过施恨,你心中既有美好,就尽情展示出来。”
黑衣淑雯眼中的光开始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你可以放心做你自己,选择你喜欢的样子生活,其他的交给我,我来保护你。”男子向黑衣淑雯伸出手。
黑衣淑雯看着那只手,嘴巴微张着,有些愣怔,但还是尝试将一只手放到男子手上,男子拉着她温柔地向跪坐在前面地上的白衣淑雯走去,走到近旁,将他所拉的那只黑衣淑雯的手放到白衣淑雯肩上,说:“拥抱她吧。”
黑衣淑雯照做,去拥抱了,奇异的是,当她抱住白衣淑雯的那一瞬间,她们周围放出一阵白光,白光将她们包裹,很快,白光散去,原先的两人已经成为一人,在地上的,是一个穿着黑衣,衣上垂挂着许多银链的女子,女子仍是淑雯的面貌,只是结合了黑衣淑雯和白衣淑雯的优势,面部轮廓明朗立体,柳眉黛青,眸含秋水,唇若点朱,身姿婀娜,宛转柔情,步履稳健,逸若飞鹄,瞿璐更为之惊艳的是,女子笑起来唇角微微上挑,天然成一种媚态,眼光波滟,依稀有万语千言。
肌骨白皙如玉,青丝软长如瀑,婷婷嫣立,如荷如蒲。
“她真美好啊。”瞿璐在心中赞叹道,在白纸上记下这一笔。
男子眼中也显露出惊艳的光。
瞿璐悄悄施法,拂去了天上飘来的一些乌云,让她一直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中存在,她预感到,淑雯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果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光明的包围,淑雯衣上的黑色渐渐褪去,竟舒展为一袭华袍,有蚕丝海棠红色云肩,云肩上有淡金色祥云纹,原先的银链化为更为柔和的珍珠网装饰在衣服上,她还看见,淑雯的面上逐渐绽放出光彩,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融合与自洽。
“淑雯。”男子深情地轻唤着。
“京墨。”女子亦深情唤道。
随后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隐身的瞿璐在那地施法掀起一阵和风,风吹起一片柔软的丹紫红色和白色的海棠花瓣。
许多年后,京墨和淑雯都将记得,他们和好并相拥的地方,有着柔软如羊毛的青草、怒放的海棠和窸窣的风声。
他们选择一个地方建立了一个家园,在房子旁边挖了一个方形的池子,在池子中央放了一大块中央微凹的石头,他们在石头微凹的空处灌注清水,任清水满溢出来的部分流到池子中,他们可以听那清亮的水声。
他们有时还会看见树上有喜鹊,喜鹊的色彩有黑有白。他们在园中坐着的时候,会听见欢悦的鸟鸣。
有一天,淑雯坐在院中一块木头上,背靠着一棵开白花的海棠,京墨站在她旁边,替她挡住微炙的阳光。
淑雯忽然问:“我年少时曾经在心中对自己说:我爱的人要有天神般的特质,要英俊、勇武、公义、冷峻。为此,我时时谨守自己,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