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蜩在地面上一只压着一只,挤得无处落脚,齐声发出刺耳的尖叫,地上歪倒着几个侍女,一只只白蝉在衣裳之中穿来爬去,振翅欲飞。
李承辽神色大震,李玄锋则伸手一捉,捏住一只白蝉,这东西一落入手中便化为金白色的烟气,消散在空中。
他一步前踏,院子里悉悉索索之声顿时一停,眼前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个昏迷的侍女倒在地上,李承辽快步入内,李玄宣则低声问道:
“可是异象?”
“不错。”
李玄锋应声入内,眉宇中似忧似喜,两人刚刚踏进内室,便听见一句稚嫩笑声。
内室之中东倒西歪,四处狼藉,一只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的兽类正趴在院中,顶上长着两颗如同玉石般的白角,口中衔着一个湿漉漉的婴孩。
李承辽正解下身上的白袍,铺在这兽类身下,生怕这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兽类松了口,把这孩子摔着了。
“喀嚓…”
李玄锋刚刚进了屋子,便听一声如同琉璃破碎的脆响,白袍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那只兽类已经不见踪影,唯余下那婴儿落进李承辽怀里。
李玄宣按耐不住,急匆匆地走向前去,李承辽正呆呆地看着怀中婴孩,两手微颤,李玄宣定睛去瞧,正正对上一双金如琥珀的眸子。
这眸子之中有金色的圈环相套,暗沉沉一片金色,直勾勾看来,让人心生畏惧。
“这…!”
两人齐齐失声,唯有李玄锋一脸阴沉的握着长弓,弓弦疯狂跳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他咬牙道:
“在下李玄锋,不知是哪位前辈…托来我家后辈身上!”
这话一出,让两人心中一颤,屋中的杯盏疯狂跳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凌厉的金气冲成碎片,这婴儿却瘪着嘴,不曾应答。
李玄锋稍稍等待,让两人退开,迈步向前,对上那双琥珀眸子,眼见其中都是清澈天真,略略一顿,低声道:
“承辽,带他进青杜。”
毕竟是自家孩子,李承辽连忙用那白袍将其包起,担忧地望了望床榻上虚弱的妻子,李玄宣察觉到他的目光,会意道:
“这里交给我。”
两人驾风离去,李玄锋一路上前,暗暗提防,心中只道:
“若是释修,应该不是这一副景色,应是个道修…至少紫府…不可能是金丹…”
他大概推断出这修士的修为,暗忖道:
“按理说只有释修会这样转世,仙修不至于夺舍个婴儿,若是成年身无灵窍,岂不是自寻一条死路?更何况弄得大张旗鼓…又有什么必要…”
李玄锋见识更广,也听说过几次转世夺舍的事情,只怕是夺了人躯体,装成原状,学罢了各类法术,用了资粮灵药,最后扬长而去,心中隐隐担忧。
当下心道:
“转世之人,魂魄定然与婴孩不同,用仙鉴一扫,便知他底细,有什么底牌与命数,一看便知!”
两人落脚下来,李玄锋让李承辽在祠堂外等着,自己迈步进了内室,拜道:
“李氏子弟玄锋,祈请玄明,巡幽探微,洞见玄奥,澈照八方,摄鬼查神…”
眼前浮现出一抹清光,里面青白色的鉴子自太虚之中落下,缓缓悬浮在他身前,李玄锋灵识沉入,在院外的李承辽父子身上一扫而过。
便见那婴孩的灵台明净,没有什么法宝,亦没有什么封印,稚嫩如新,没有沉沉的暮气,一身上下虽然灵机澎湃,却不像受了夺舍与转世。
李玄锋再三检查,松了一口气,奉还仙鉴,等着光彩遁入太虚,这才起身,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手轻轻一松,大步流星出了祠堂。
门前的李承辽焦急等了许久了,仔细盯着这孩子金如琥珀般的眼睛,对视许久,怎么看也不像其中住了个老妖怪的模样。
眼看李玄锋风风火火出来,他连忙上前,却见这老将哈哈一笑,面上流露出爽朗的笑容,把孩子从他怀里接过,欣喜地看了两眼,笑道:
“这是我家的麒麟儿!”
这话一出,李承辽松了口气,呆笑了两句,却见李玄锋抚了抚须,摆手道:
“去,承辽小子,把那几个都叫过来!”
“是是…”
李承辽依依不舍地下去了,李玄锋则仔细的看了两眼怀里的孩子,越看越是满意,这孩子也不哭不闹,就用金色的眼睛盯着他。
李玄锋带着他在上首坐下,一边细细看着,一边暗暗思量:
“白蝉振振,充塞庭院,麟兽玉角,衔子而来,这是身具命数…”
他上下打量一眼下,觉得这金眼霸道,笑道:
“倒是一个生来修明阳的孩子,算是有个像样的魏李了。”
院前已经急匆匆落下人来,李玄宣最早一步进来,直落殿中,用疑惑的目光去看他,李玄锋摆手道:
“无事!是个麒麟儿”
李玄锋将怀里的婴孩一送,李玄宣端详两眼,老眼微湿,过了数息,殿中的人都到齐了,李玄锋也未多说,轻声道:
“兴许是个有命数的。”
众人相视而喜,却见角落传来一个讶异的清亮声音:
“原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