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头一眼看不到边,出得石洞,穿过断情宫最核心的主殿楼阁,这座在景年心目中仰望了数年之久的神秘山峰,才终于在她现实的认知中有了完整的模样。
离开入口的宫门时毕尧问她要不要去一趟景向薇生前居住的寝殿看一眼,景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因为她内心深处还并没有将自己与那人视作一体,即便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不争的事实。
她心中隐隐不安,惧的是有朝一日这具身体终究会不再属于墨景年,而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可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若此。
……
“从这里再向下,便出了断情宫结界,真正向山下去了。”
三人在山中走了近一个时辰,毕尧终是彻底停下了脚步。
景年向前望去,眼前与他们一路走来的山路并无任何区别,同样是白雪覆盖的山林、光秃的树木枝干,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是前方将近五米处,一左一右深扎在雪地里的两座石柱。
那石柱呈粗糙的深黑色,宽度近人的两个手掌,底座掩于积雪中,顶部也盖着足有一拳高的白雪,其面上若隐若现好些瞳孔图案的雕刻,许是常年历经风吹雨打,已不甚清晰,整个石柱也仅仅只有到小腿那么高。
它们一左一右间隔将近一米,若说是像什么建筑物的地基,又有些牵强。
“这是断情宫在山中设下结界的交际线”,毕要顺着景年的目光走到其中一个石柱旁,“断情山终年风雪不断,这结界就是火族在风暴中建起的一道高墙,既隔绝了极端恶劣的天气,又能保证我们不会被外人发现。”
“你们踏出这道结界后,便会真正见识到断情山的可怖。”
毕尧目光深深看向景年,那话似有深意,景年听出来了,却只沉默地将手中从山顶宫中带下的厚袍裘衣整个披到身上,并将头也整个裹住。
“以红杉为标记,一路向下,切莫只盯着自己双脚前行,极易迷失方向。”
毕尧见他们二人向前走去,终是放心不下,没忍住又叮嘱了一句。
景年没回头,二人的身影穿过两座石柱,竟是一瞬间消失了踪迹。
……
……
呼呼咆哮的风声瞬间灌入口鼻。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景年还是被迎面冲撞而来的强大风力与气流逼得生生后退了数步。
就好像忽然从一个沉寂的时空坠入肆虐风暴的漩涡中心,几乎要将这天地间的所有一切撕得粉碎。
“景年!——”
楚清奕一把拽住景年单薄的身子,整个将她护在身侧,“抓紧我!——”
呼啸的风声太大,只能扬高了声线,说出的话都像在吼。
此前与毕尧一同上山,他已经历过一次这山中暴风雪的肆虐,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景年如今有了景向薇的记忆,已知晓这条下山的路该怎么走,奈何风雪实在太大,只能无声地紧紧抱住楚清奕的手臂,伸手向前方用力指了指,纠正着前行的方向。
积雪很厚,几乎是在快到小腿的雪地里淌,即便前方有楚清奕半拉半抱地拖着,景年还是很快因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停下脚步来。
她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向楚清奕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没等她喘了两秒,忽然头顶深处山崖间传来隆隆巨响,紧接着天地间都仿佛摇晃起来,直震的周边一切都在铺天盖地的震颤中抖动起来。
“是雪崩!!——”
楚清奕不可置信地向山顶望去,眼见得大片雪白压倒式地滚落而下,一瞬间大吼出声,急拽着景年向面前最近的一处巨石和树木间奔去。
那震动与巨响产生的低率波动似要穿透五脏六腑,震荡的几欲七窍流血,景年紧紧捂住双耳,整个人已是即将昏迷的休克状态,只任由楚清奕连拖带抱地躲向避险处。
一瞬间天地都仿佛陷入死寂,暴风雪后,只剩无尽的冰冷与寂寥。
……
……
“景年……景年……”
“景年醒醒……”
是楚清奕的声音。
恍惚与眩晕间,景年的意识逐渐清明。
头疼得厉害,只是稍微轻轻晃一下,都晕眩的几乎睁不开眼。
她双眼紧闭着挣扎,混乱间似是歪打正着一把握住了楚清奕的手,却是紧紧攥住,仿佛拉得越紧,便能更快好起来一般。
“我们这是在哪儿……”
良久,艰难睁开的双眼终于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
依旧是皑皑白雪,望不到头的枯木,楚清奕此时正焦急地伏坐于景年身旁,不断尝试着将她唤醒。
景年平躺于她从断情宫中带出的那件巨大的裘衣上,身上因方才雪崩而沾满的雪已基本被清扫干净。他们此时正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山林间,旁边还有好几块巨大的石头做遮挡。
雪崩时,楚清奕便是拉着景年匆匆躲到此处,才得以幸免于难。
“还在山中,此时雪崩刚过,风雪应是暂时能停上一阵。”
楚清奕看向景年依旧握着自己的手,顿了一下,反手抽出,又直接覆盖在她手腕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