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哑到难以辨析,“幸好……幸好庄主发现,没让他们得逞了去……”
说着,她无意识地低声笑起来,断断续续,最后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沈倾城的睫毛颤了颤。
萧痕蹙眉上前,似乎是想用法子抑制住她的咳嗽。
诗怡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出乎意料地撑坐了起来。
她竟还存了几丝力量,径自光脚下了床。
一身素白,长发披散,纤瘦到随时会被风吹倒。
众人看清了她是要起身的意图,都面面相觑。
……
慕容昕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
诗怡走到距离沈倾城几步之遥的地方,不算近,也不算远。
沈倾城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侧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就见诗怡面对着她,颤抖着抬手行了一个大礼,而后盈盈跪下。
……
这是北国最正式的跪拜礼。
她的动作很吃力,却一丝不苟,相当标准。
“奴婢三生有幸,能跟了小姐……此生……不悔……”
她接连对着沈倾城磕了三个头,最后趴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开口,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两个字结束,维持着那个姿势,叩头在地,再也一动不动了。
……
景年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随即寒意从她站着的那块地面,自下而上,直灌进身体的各个角落。
房里死寂到仿佛冻住——
……
最先有动作的是萧痕。
他上前蹲下身,一手探到诗怡脖颈处,终是一脸凝重地默默对慕容昕摇了摇头。
他这一示意仿佛却触动了什么一般,下一秒守在沈倾城身旁的侍女猛地发出一声惊呼,“小姐!——”
景年头皮发麻,呼吸都在颤,眼睁睁看着沈倾城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直直向前倒下去,旁边的人呼啦啦全部上前,手忙脚乱地乱作一团。
……
眼前一片混乱。
唯独诗怡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再没任何反应。
……
……
耳边忽然嗡一声,好像血气上涌,熟悉的眩晕感来的很快,连带着一股力量直冲眼球而去。
景年慌乱地向后一晃,幸得刚好碰到帐篷,整个人被稳住。
这是瞳术发作的前兆!
她浑身冰凉,亲历诗怡死亡的震撼还未全褪,只慢了一秒,眼前就是一黑。
……
这一刻她却彻底懂了!
倘若没有在不适感出现的那一刻控制住体内混乱的气息,就会像之前那样昏迷过去了……
帐内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沈倾城那边,还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对。
景年庆幸自己刚好就站在帐篷前,思绪此刻有一瞬清明,在意识模糊前用尽全力集中精力调动内息变化。
……
额前有冷汗冒出,顺着眉骨滑下去。
景年紧紧屏主呼吸,许久后缓缓睁眼。
消失了……
控制住了。
……
她身子发软,靠在帐篷上,这才想起来要呼吸般,重而急促地喘起来。
眼前沈倾城已被慕容昕横抱起放到床上,萧痕卷起袖子,一脸凝重地为她施针。
进出往来的侍女更多了,都默契地绕开地上跪着的诗怡,匆匆忙碌着手头的事。
景年向后支撑着缓缓站好。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石化了一般。
……
“害怕了?”
身旁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临风不知何时也进入了帐中,就站在她旁边稍靠后些的位置,似乎没发现她方才的异样,冷眼看着前方所有混乱,唇角扬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那一瞬间,景年仿佛被他的声音拉的神魂抽离出窍,悬浮于帐篷的正上方,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这一切。
……
“你知道她都被威胁到这儿做什么了吗?”
临风朝她耳边凑近了些,“刚才他们审讯的时候听到的……那些灭了沈府一门的人,知道她是这位沈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就留了活口,喂了毒药,逼她佯装侥幸逃脱,回到沈小姐身边打探沈家账本的下落,顺便……刚好借着欧大庄主将人接回棠钰庄的机会,打探金灵珠的下落……”
“墨景年,这就是棋子的下场……”
他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你看现在,还有人理会那具冰凉的尸体吗?”
……
随着他话音刚落,方才那种悬浮游离的感觉忽然消失,景年整个人像从高处被人推下,以一种极粗暴的方式回到地面上站着的躯壳中,五脏六腑在下坠的过程中因失重而碰撞在一起,一阵绞痛感袭来,冲破了满身的麻木。
……
前一刻还在动着的人,转眼便没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尸体,第一次……这么近的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咽气。
那是一条命。
倘若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像欧延这样的人,这种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