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莲花镇一户民宅。
在顺心饭馆雅间吃饭的其中三个男子,一个站在窗前,一个盘腿坐在炕上,另一个来回踱步。
来回踱步的男子感慨着说:“今天这顿饭,是我这辈子吃的最丰盛、也是最贵的一顿饭。”
另一人笑道:“老陈,你是没看见,溜肥肠一上桌,大春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怕大伙笑话他,假装低头系鞋带,哈哈。”
大春立刻反驳:“我流哈喇子,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老陈也笑:“小王,你和大春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对了,小王,石桥子的赖掌柜那,你明天还得去一趟,跟他好好谈一谈,多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别动不动就跟人急,这种事,要有耐心。”
小王叹了口气:“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啥作用不起,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老滑头,可会哭穷了,说什么原料涨价,油坊天天亏钱,听他那意思,就差朝咱们借钱了!”
老陈皱眉:“石桥子油坊,工人就雇了二十多个,十里八乡都买他们家的油,听说还给滨江几家大饭店送货,怎么可能亏钱呢?”
大春哼了一声:“姓赖的就是铁公鸡,一毛都不想拔!”
小王说:“实在不行,明天我多带几个人,姓赖的要是再推三阻四,给他点颜色瞧瞧!”
老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们的任务,是宣传反満抗日,其他都是次要的,张政委不止一次说过,老百姓的支持,比任何事都重要。况且,赖掌柜名声不坏,如果因为这种事,我们对他做了什么,一旦传扬出去,老百姓会怎么看待抗联?”
站在窗前的大春忽然开口说:“马楷回来了!”
说着话,起身出去开门,过了一会,马楷——那个结账的扁铲脑袋,一脸严肃走了进来。
“你一下午去哪了?”
老陈问马楷。
小王歪靠在枕头上,嘿嘿笑着说:“他能去哪,准又是去找有情有义的姜寡妇了!”
马楷瞪着他:“你啥意思?说话阴阳怪气的,钰瑛得罪你了吗?咋滴,人家出钱,请大伙吃饭改善伙食,还请出错来了?”
“……我也妹说啥呀?”
小王有些尴尬。
老陈走过来,推开横眉立目的马楷,皱着眉说:“小王平时爱开两句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咋还急眼了呢,我们在敌后工作,要团结一致,你看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是要干架呀?”
马楷说:“开啥玩笑都行,就是别拿钰瑛开玩笑!”
老陈息事宁人:“好了好了,拌两句嘴,不算啥事,都别往心里去,以后还是好战友。”
大春说:“赵干事临走前,交待过了,他不在工作队期间,大伙都得听老陈的,老陈说的话,就是命令!”
马楷默不作声,拉过凳子坐下。
老陈也坐下:“另外呢,说实在的,今天这顿饭,真得感谢钰瑛,人家和咱们压根不认识,听说是马楷的朋友,就能掏钱请客,就冲这一点,确实有情有义!”
听了老陈的这番话,马楷脸色缓和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满洲日日新闻报》,展开平铺在桌上,用手点指刊登在头版头条,齐越处决孙二龙的新闻配图:“你们觉不觉得,这个齐警佐看着有点眼熟?”
老陈端详了一会,喃喃着说:“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我想起来了,顺心饭馆,交通局的那帮人,后进来的那个!”
“确实挺像。”
大春和小王纷纷点头。
马楷说:“不是挺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如果他是齐警佐,另外两个,应该也是特务。”
老陈问:“报纸哪来的?”
马楷说:“在钰瑛家拿的,哦,两个月前,别人去她那……串门,忘了拿走,钰瑛没扔,准备留着冬天生炉子用,刚好被我看到。”
老陈说:“特务科的警佐,刻意伪装身份,出现在莲花镇……难道说,是冲工作队来的?”
“那咋办?”
大春很紧张。
老陈想了想:“不用担心,赵干事明天就回来了,他会有办法的,小王,通知其他同志,在没接到命令之前,停止一切活动!”
小王答应着,匆忙走了。
大春在窗前站了一会,目送小王走远:“要我说呀,赵干事就多余回去,轰天雷是个啥玩意?这些年,莲花镇的老百姓没少让他祸害,啥缺德事都干,收编他们……唉。”
老陈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真心抗日,都是我们争取的对象!”
“老陈,说的太好了!”
马楷竖起大拇指。
老陈笑道:“不是我说的好,是张政委教的好,我就是把张政委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
大春有些郁闷:“说明你脑瓜好使,张政委说啥,你都能记住,我就不行,当时记住了,过后就忘……唉,干啥啥不行。”
老陈说:“大春,我告诉你,你和别人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就比如,小王善于做思想工作,马楷熟悉当地情况,你动手能力强,就说拍照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