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饭菜陆续摆上桌。
溜肉段、酱焖杂鱼小河虾、尖椒干豆腐，一大碗色泽鲜亮的鸡蛋甩袖汤，主食是高粱米饭。
“尖椒干豆腐、尖椒呢？”
赵振海问老板娘。
尖椒干豆腐用的是干辣椒。
老板娘陪着笑脸：“没办法，这一入冬，就买不到新鲜的蔬菜了，只能用干辣椒替代。”
“尖椒干豆腐，吃的就是尖椒的清香味，懂不？”
赵振海吹胡子瞪眼。
老板娘歉然说：“对不住了……”
齐越刚刚洗了手，迈步走了过来，对老板娘说：“没事儿，你忙你的，他和你开玩笑呢，他到哪都这样，就喜欢和女的逗闷子。”
老板娘笑着走开。
齐越坐下，嘱咐着说：“执行秘密任务，别太张扬。”
赵振海问：“这次任务，是不是和王助理有关？”
齐越停下筷子，看着他：“什么王助理，瞎打听什么呀，是个人都知道，还叫秘密任务吗？”
“………”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少打听！”
齐越慢慢吃着饭，留意雅间里的动静，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下馆子吃饭，其实并不多见。
房门一响，棉门帘子被掀开，一个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头戴狗皮帽子，穿着脏兮兮棉袄的男子，夹带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摘下肩上的三八式步枪，就近往桌上一扔，嘴里念叨着：“冻死啦冻死啦……”
王朋伸手去腰里摸枪。
齐越用眼神制止。
老板娘迎上前：“二勇来啦，今天吃点啥？”
二勇说：“老一套……妈拉个巴子，太冷了。”
老板娘答应着，经过齐越这桌时，没忘了解释一句：“没事，民团的，刚从碉楼下来。”
“还以为土匪呢……”
王朋嘀咕着。
过了一会，随着一声吆喝，老板娘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四个棒子面馒头，外加一碟炒猪肝。
二勇说：“我没要猪肝啊？”
老板娘笑道：“送的。”
“这怎么好意思……”
“以后常来就行了。”
“谢啦。”
二勇大喇喇坐在条凳上，棉袄帽子全脱掉，撸胳膊挽袖子，风卷残云一般，十分钟没用上，饭菜一扫而光，全都进了肚子。
他没急着走，从腰里抽出烟袋锅，填装烟丝，掏出火柴点燃，惬意的抽了一大口，自言自语的说：“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
雅间门开了，一颗扁铲脑袋探出来：“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快步走了过去：“木须肉、干煎白鱼、溜肥肠、炒三丝，加上米饭……一共三块五毛六，零头抹了，你给三块五就行。”
“稍等一下。”
扁铲脑袋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扁铲脑袋迈步出来，雅间里其他人也跟着出来，算上扁铲脑袋，一共四个人。
结了账，这些人出了饭馆。
二勇对老板娘说：“看见没，咱们镇上，有钱人还是多呀，要是天天这样，你可发财了。”
老板娘笑道：“养家糊口，发啥财……对了，忘了问你，昨晚不是值夜吗？咋才来呢？”
二勇叹了口气：“别提了，昨晚后半夜，碉楼附近有人打枪，我以为是土匪摸上来了，赶紧通知民团集合，谁曾想，一直等到天亮，也没看见土匪的影子，差点没冻死。”
“打枪是咋回事？”
老板娘问。
二勇说：“刚刚搜了一圈，在碉楼北面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脑壳让子弹开了瓢，我听到的枪声，就是这么来的。”
“死的是谁呀？”
“不认识。”
“会不会是土匪干的？”
“我估摸着是。”
“就是说，土匪进镇子了？”
二勇满不在乎：“没事儿，进镇子也就一个半个。”
“一个半个也吓人啊。”
老板娘忧心忡忡。
齐越在一旁说：“我问一下，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二勇打量着他：“问这干啥？”
齐越说：“随便问问，哦，我们是交通局的，来镇里办事。”
二勇来的时候，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货车，以为齐越只是好奇，于是说：“还没呢，尸体送义庄了，说是等着上面派人来验尸。”
齐越说：“人死了，家人还不知道呢……太可怜了。”
二勇站起身，把饭钱放在桌上，一边穿棉袄一边说：“你们不用怕，我们头儿说，这一两天，就要进山剿匪，土匪蹦跶不了几天了。”
老板娘撇了撇嘴：“年年进山剿匪，可结果呢，土匪越剿越多……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二勇嘿嘿笑着：“土匪多也挺好，最起码，像我这样的还能混口饭吃……走了！回家睡一觉！”
说着话，迈步出了饭馆。
老板娘站了一会，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进雅间收拾桌子，等她出来的时候，齐越注意到，全是空碗空盘子，没有哪怕一丁点剩菜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