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的降将真会下令攻击满城。
他本人并不怕死,也有一颗为大清尽忠的心,但他不能不考虑此事后果。
如果绿营兵真的攻进满城,不仅宣告荆州绿营造反,也宣告满城将生灵涂炭。
纵是旗丁们奋起反抗,可那些老人、妇女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看她们成为尼堪汉人的刀下鬼么!
“王都统,这件事固然是我驻防旗人不对,不过你放心,此事我定会秉公处置,凡为首闹事及持刀伤人致死人命者,当依律拟斩监侯、绞监侯,其余人等判罚宁古塔为披甲人奴。”
巴布尔忍气吞声做了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会让至少百余名旗丁命丧黄泉。
可相比满城安危,相比老弱妇孺的安全,这个决定也是无比睿智的。
只要能平息眼前这一触即发的危局,他有的是手段解决这个胆大妄为的尼堪降将。
他相信,今天的事传到燕京后,鳌少保也不会养虎为患。
是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姓王的尼堪降将根本桀骜难训!
不及早除之,必为大清祸患。
“都统大人,”
一直在荆州主持满城工程修建的道台金冠三,当然知道自个的新主子不可能真和大清翻脸,此番大动干戈无非是面子问题,以及骑虎难下。
毕竟,新主子曾对荆州百姓做过承诺,现在出了事他不出面替百姓主持公道,以后就不会有人信他。
部下对他恐怕也会有意见。
因此见巴布尔退让,愿意严惩凶手,金冠三便赶紧出面为双方搭台阶,希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不伤双方和气。
至于谁错谁对,后面再打口水官司便是。
“我相信将军会秉公处置,我也相信朝廷不会视我汉人性命如草芥,据我所知旗汉平等对待乃太宗皇帝当年亲口对汉臣所言”
王五见好就收,但是提出驻防八旗需对今日死伤百姓做出赔偿,另外今后荆州的在籍兵丁或闲散旗人要是再到汉城滋事,可由荆州、江陵府县两级衙门直接径行拘拿。
给了巴布尔面子,就是地方拿人后还是要申报驻防将军共同审理。
巴布尔脸色却是十分难看,大清在关内设了那么多满城从未有过汉人官员拿旗人的。
此事传出去,他这个荆州将军真是将老满洲的脸都丢干净了。
可若不同意,则事情就僵在这,而向满城聚集的不仅是绿旗子,更有许多外城汉民。
今日旗兵滥杀汉人一事,已让此间如同一个火药桶,一个火星就能炸。
沉思片刻,铁青着脸应了下来。
李文见事态缓和,不由暗松口气,但想自己也不能尽帮着王都统说话,忙又补了句:“倘系汉民肇衅欺凌,亦即从严惩治,地方绝不偏袒。”
这话让王五不由朝知府大人瞥了眼,没有发作,反正这个李文马上就要调走。
事情便这么解决。
未想,巴布尔突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骑在马上带人同旗兵对峙的徐霖,恶声道:“此人射杀钦差,十恶不赦,须将人立即拿下,解送京师凌迟处死!”
闻言,王五眉头不由皱了下,徐霖是他手下颇能大用的人,又是亲兵营的统领,他若将人交给清廷处死,只怕军中人心就要散了一半。
正欲寻个借口拒绝时,耳畔却传来震天的嘶吼声:“割辫杀鞑,割辫杀鞑!”
什么割辫杀鞑?
王五叫这嘶吼声听得一头雾水,视线旋即看向后方,转瞬心就一突。
一杆青色旗纛出现在他眼前。
旗纛下,是黑压压挥动各式兵器向满城涌来的士卒。
“杀鞑,割辫杀鞑!”
围堵界门的左营兵闻听后方传来的呐喊声,也不及细辩,统领赵进忠立时拔刀朝部下喝道:“杀进去,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中营统领张天放突然提弓对着隔着半人高界墙在朝他怒视的一名满洲佐领咽喉射去,伴随一声惨叫,那佐领立时从马上坠落。
“放!”
数百枝大箭在“嗖嗖”声中越过界墙,向着对面紧张对峙的八旗兵人群抛射而去。
正在满城内同八旗兵对峙的徐霖听到喊杀声,以为将军下令动手了,半点犹豫也没双腿猛的一勒,一手拽缰,一手挥刀带头就朝对面的八旗兵冲了过去。
几十个眨眼功夫,旗汉双方数千人马已然厮杀一片。
“坏了,真打起来了!”
这一幕看的金道台和李知府魂都要吓飞了。
后者急得刚要请王都统下令士兵住手时,却见王都统突然一个箭步冲向荆州将军巴布尔,在对方还傻傻看着界门时一记重拳砸在其脑袋上,尔后右臂猛的夹住荆州将军脑袋,一声怒吼竟将荆州将军的脑袋直接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
“事已至此,不得不为!传我军令,女人孩童留下,其余不留。”
将舌头都吐出来的巴布尔尸体往边上一摔后,王五顺手接过亲兵掌旗张鹏羽扔过来的长柄大刀,反手将一反应过来拔刀冲上的戈什哈斩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