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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小麦覆陇黄(1 / 2)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庄户们佝着腰割麦子,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草鞋传来黄土蒸腾的热气,汗水早就浸湿了粗布衣裳,布料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衣服再差,穿着再不舒服,那也不能脱了。

日头太大,容易晒了褪皮,有一层衣物护着要好一些。

裸露在衣物外的脸庞、小臂、手背,早就被麦穗上的尖芒划破表皮,有无数浅且密集的小口子,不会出血,但会痒,汗水一浸泡,又痛又辣。

但,这就是庄户人家的宿命,没尝试过麦芒的滋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种过麦子。

成捆的麦子收到晒场,麦田里就剩了不少零星的麦粒。

马凉、冯京等娃儿,与各自庄上的穷困人家,挎一小筐,到麦田里拾取散落的麦粒。

一些穷困潦倒的人家,交了租庸调之后,便没有多少粮食了,拾取的数量虽然不会太多,但多少能撑一些时日。

拾取遗穗是允许,但不是没有规矩把人家成捆的麦子“拾”走,要等差不多收场了,经过田主许可才能进去收取。

哪怕是冯京、马凉这样的娃儿,进自家田里拾取都会下意识问一声大人。

记住,是拾取田主不要的,不是去上手抢!

叽叽喳喳声四起,麻雀呼朋唤友来享受收获的福利。

麻雀虽然有偷吃谷物的习惯,但害虫之类的才是它们的主食,相对而言利大于弊。

但在一些错误的认识里,“麻雀麻雀气太阔,吃起米来如风刮”,曾被错定为害鸟。

各家的麦子脱粒、摊开,日头还好时用铲子翻晒。

生麦粒这东西,摊开了三天不晒都没大事,捂堆一天就废了,生麦粒散发出热量与水气,会导致急剧的发酵、变质。

日头出来要摊开晒,日头落下要收回去防潮气,见天的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然而,再累也掩不住汉子婆娘们老脸上的一丝笑意。

不管怎样,明年一年,一家老小的八成饱是管住了。

至于差的那些,想法去城里做几天零工,或者上山搞点野味,至不济偷偷到渭水里打捞肥硕的鲤鱼食用。

鲤鱼在唐朝是保护动物,因为皇室姓李,谐音鲤,所以大家明面上不吃鲤鱼了。

实际上,呵呵,渭水流域可从来没有密西西比河鲤鱼成灾那样的记录。

说起来也怪,既然要避讳嘛,你咋不让大家都别吃李子了?

“碎怂,地里的麦粒拾完了,明天放鸡鸭去扫一道。”

汉子食着粗砺的麦饭,往嘴里扒拉几颗豆豉,吩咐着自家娃儿。

豆豉约春秋战国出现,准确的记载是《史记·货殖列传》,《齐民要术》记录有制作方法,是爽口的调料,也可以入药。

一般来说,可分干豆豉、水豆豉、油豆豉、咸豆豉、淡豆豉。

因为庄户们用的就是十文钱一斗的大盐,没有经过提纯,制出来的豆豉味道不是那么正。

唐朝初、中期的食盐是民营,朝廷除了收税赋外并不插手,价钱稳定在十文一斗。

后期官卖了,每斗官方加价一百文,售价变成了一百一十文每斗。

官盐与私盐,同一品质,不同价钱。

听上去有些滑稽,却是事实。

有钱人家吃的,是经过提纯的精盐,没那么多杂质,还有足够的油、佐料等,就是野菜都能吃得香喷喷的。

于是乎,一些达官贵人认为,黎庶天天能吃野菜,是何等的天然、何等的幸福。

田里的麦粒,人工怎么也捡不干净的,在土里多掩埋些日子都能发芽了,便只能让鸡鸭去刨食。

唐朝还有个奇怪的习惯,鸡鸭之类的家禽不算肉,畜类才算肉。

柯斜站在马家庄晒场,撅着腚扬起铲子,像模像样地翻起麦子,看着麦粒在空中抛起弧线洒落,笑得像个百来斤的娃儿。

柯南梦站到外头撇嘴,满眼的鄙视。

呵呵,多大個人了还玩这,幼稚!

也是,连个婆娘都没讨,可不还是个娃儿么?

幸好知道柯斜不好龙阳那一口,要不然柯南梦得为自己打造铁裤裆了。

马凉在义父旁边,铲子轻快地起落,一举一动轻松自然,比柯斜纯熟多了。

柯斜从小做农活都是重在参与,能不出丑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

柯斜是半带玩闹性质,马凉是在翻自家的麦子、为以后的肚皮,性质可不一样。

抛开技巧不说,这心态差距也大了许多。

“亩产多少?”

柯斜看了眼马家庄村正。

村正想了想:“大约一石三斗。”

中规中矩的数字,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就是这样。

别谈什么深耕熟耨,就是真制了曲辕犁,你也得他们买得起。

再说,就凭人力拉犁,咋深耕?

别说牛马驴,整个马家庄连骡子都没得一头。

倒是猫儿,柯斜见了几只。

就是那犁,柯斜好生看了看才发现,不是铁铸的,是削木而制。

贫穷是人类根深蒂固的痼疾,世间的问题,大约有一半是钱闹的。

柯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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