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宫里已经很忙,殿下自边境亲征回宫,婢女下人们自然是天不亮就要在悬日门后方候着的。
单这样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前几日宫内还有顶大的事情要安排,操劳多日过后,还要天不亮就齐妆守在这,自然劳累了。
宫内的大事,自然是接下来的值岁请仙典。
并非寻常的值岁请仙典,今年乃是三十年一际的小甲,不光宫中,整个泗杨都要做安排。
这也就算了,今年的值岁请仙典后,紧接着就是茵妃娘娘受册大妃的封典。
实在是难遇上的忙头,迎春宫里几乎所有人都忙上了天。
小红豆刚回到迎春宫里,便被那慌乱的气氛给吓了一跳。
不光是迎春宫的姐妹们,就连米娘娘都已经是一副忙碌了许多天的操劳模样。
她们方才从悬日门迎了殿下回来,便又马上要扎进一堆布置安排的事务中去,就连空气里都显得紧张非常。
“思思姐,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小红豆抓了抓自己的裙摆,迈着小快步迎了上去。
面前的陆思思正抱着一个不小的花盆,里面已经填了半盆的土,这是大典上装饰所用,虽然有几十盆之多,却仍旧讲究的很,每盆花里的土都是从养花的边洲专程拉到泗杨来的,可不能怠慢了。
盛了土的花盆,自然重的很。
“你”
陆思思将手中的花盆小心地放到地上,揉着自己的肩膀,颇有些怨气地抬眼瞅了一下小红豆:
“你呀!可算舍得回来了!”
小红豆赶忙轻轻低了低头:“思思姐在迎春宫里准备大典,想来肯定辛苦”
“那可不是,辛苦极了!”
陆思思长叹一口气,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里的不满,半开玩笑地拍了小红豆一下:“你看看,殿下带着你去凉州赏雪督战,我们这些没福气的,就在这宫里搬花盆打杂,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哪里是赏雪”
小红豆愣了愣,脑中想到的,却是那漫天大雪之下,殿下血染白霜泪斩百姓的样子。
哪里是陆思思想的这般轻松的?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瞧见了陆思思的脸色,便停顿了片刻,生生将话咽进了肚子里,转而开口道:
“思思姐,别人生我的气你可不行啊,要不我给你带的礼物还怎么送你。”
“礼物?”
陆思思眼神微亮了片刻,又很快变回了羊怒:“你莫不是故意说了安慰你思思姐的,这几日你要伺候殿下,又要伺候西亚那大公,连池妃娘娘只怕也要你跟在周围,怎么还想得起我呢?”
她这样一说,小红豆便听懂了七八分,明白陆思思真正不高兴的也不单是搬花盆这一件事,而是一向把她待在身边的池妃娘娘这次没带她。
倒也的确是例外,只因为这次池妃娘娘不是嫔妃,而是秋水山庄的医师,许是走之前要同秋水山庄协调许多,才没有想到特地安排陆思思的班的。
想通了这一点,小红豆终于放下心来,开口道:“是也不是啦,本来的确忙的很,你也知道在外面总是规矩更多的,要不是池妃娘娘说起你来,只怕我真的忘了,要挨你的打呢!”
“池妃娘娘说起”
果不其然,陆思思的眉眼间立刻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嗔怪地拍了小红豆一下:“胡说些什么,我哪会打你的,你可别是在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了。”
略有些僵硬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小红豆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但两个问题随即也涌上了她的心头。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假若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陆思思都对自己近来有些怨言,迎春宫里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恐怕必定又要坏了许多。
第二个问题上哪去给陆思思弄个礼物呢?
“小红豆!”
她正一面思索着,一面帮手替陆思思一起抬着小花盆走去,半路上却被米娘娘一嗓子给叫住了。
“干嘛呢,找你半天找不到,却在这里搬花盆!”
米娘娘语气算不上友善,机关枪似地开口道:“赶快赶快,明日大典,殿下礼服试衣不是你去伺候?弄这一身土,哎呀哎呀,快去洗了!”
殿下试衣
小红豆想起这茬,面露难色。
她身后的陆思思悄悄用胳膊肘碰了小红豆一下,背着米娘娘小吐了下舌头:“快去吧快去吧,我那点牢骚你也听完了,别误了正事!”
“思思姐”
小红豆看了看陆思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那,那明日大典,咱们要一块儿看啊。”
“嗯!”
有她答应了这句,小红豆这才匆忙提起裙摆,朝着迎春宫里跑去了。
寝殿还是头一次这么多人。
韩东文像个试衣人偶似的,双手摆成一个大字站在中央,小红豆和两个其他的侍女正围在他身旁替他调整袖摆腰缝。
于此同时,太书阁的文永行大人与三位总司大人,更是极其少见地来到了此处,正站在殿下身前汇报着各类事务。
而韩东文就这么平举双手,表情严肃地同他们讨论着,场景看起来忙碌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