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这样,自然不能叫这些东西被翻到台面上来的。
怪不得只是对麝月口头敲打,她恐怕也生怕事情闹大了,被人看笑话吧?
云珠听了始末,心下添了些细节,自觉合理,便从善如流的应绮霰的话,将剩下的妆花缎取来,换成了一匹月白色的普通锦缎。
似乎很喜欢云珠的识大体,绮霰掩嘴一笑,便放她先去吃饭。
衣料这种东西,如今赵三两口子不在京中,云珠自己又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变现,放久了就跟王夫人那妆花缎似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因此,一匹普普通通的浅色缎子,一年四季都穿得。
可比过时的妆花缎强许多。
下晌在库房忙碌的丫鬟不少,听到绮霰说要给云珠添饭的人自然也多,以至于这话拐几个弯儿,都传到厨房来了。
宋大娘笑吟吟的喊小丫头将半甑子的饭送到丫鬟们的小饭堂去,任由大家自己取用才方便,总要吃饱了才好做活不是?
那日常好意的人倒是笑话云珠要长大了,能吃才好。但背后妒忌的,则是哂骂怡红院里有个饭桶。
不过,好赖云珠都不在意。
“今儿换了白米饭啊?”云珠端着碗,朝甑子里看进去,疑惑问道。
倒不是白米饭不好吃,白米饭当然比赵三家的杂粮饭好吃得多。
这么想着,又加上累了一天,她满满当当的给自己盛了两大海碗的米饭,粉彩鸳鸯连瓣花朵的琉璃碗里,雪白晶莹的米粒饭香扑鼻,叫人食指大动。
“最近采购的都是这个米,管事的说是什么爪哇国进贡的香米呢。”好事的小丫鬟连忙接嘴,又因为宝玉吃的也是这个米,倒是叫她们生出与有荣焉之感了。
好是好,只不如先头的碧粳米好吃。云珠扒着饭,心想采购上的管事们,又吃了好大一笔回扣吧。
王夫人前脚收了一部分家奴们的铺子,后脚就叫人摆了一道儿,不晓得心里作何感想?
“别吃了别吃了,等会儿再吃,快到前厅去,说是爪哇国的使者要上门拜会呢!宝玉也在前厅接见,太太叫咱们都去帮忙。”
使者不去见皇帝,却来贾家。
云珠嘴里含着米饭,心头暗恨,来就算了,还挑饭点来,成心的吧!
她挖了两大碗饭带些小菜,借着换衣服的空档拿回寝室去,想着晚上回来热热,也总比点心填肚子强。
至于两大碗?
可千万不要低估发育期的孩子,那胃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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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是贾政在,那这些使者贵客什么的上门,说不定还能真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奈何贾赦自来富贵闲人,于官场上无甚心得。
在那劳什子使者提出,听闻京中有十二姝丽,陛下特许他们拜见,我们便来了。
这傲慢的要求叫几位女主子都脸色微变,毕竟千金贵女,却叫一小国使者当个笑话似的说出来。
小家有小家的体面,大国有大国的体面。
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国使者上门拜见本身就有话说了,还要拜见人家的姑娘,别说是贾府,就是远在深宫里的贾元春,都怒掷了手中的筷子,“他疯了!”
“陛……疯了!”王夫人瞪大了双眼,抓着周瑞家的手不安地说。
贾母看了她一眼,虽有告诫之意,却没出言反驳,只吩咐鸳鸯备礼,以贾赦的名义送到相熟的御史家去。
云珠跟个鹌鹑似的,远远跟在贾宝玉身后,做一个背景板吉祥物。
叫未出阁的姑娘出来见外人,这皇帝当真是老糊涂了,将一个公侯之家这样戏耍,他就不怕被反噬吗?
“帷幔备上了吗?”贾母叹了一口气,“去吧,将迎春她们请来,玉儿……她原不是咱们府上的,不必叫她。”
胳膊拧不过大腿,随行的太监收了钱,透话说陛下确实应了这事儿,但陛下说的是:你们远道而来,正当以礼相待,提的要求,朕都允了。
做这天恩大开的样子时,定然是没想过,这爪哇国的太子正是听了十二姝丽的大名,慕名前来选妃的吧?
之前因为元春失宠的事,贾府对陛下就多有恐惧。
如今,更是一丝逆毛都不敢拂。
探春理直气壮的想要称病,却听来请的下人道,“太太说,姑娘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着宫中的大姑娘想一想。”
元春艰难困苦了十来年,好容易晋封了,怀上子嗣了,却一夕云端跌落。
贾府旁人只会觉得一个倚仗没有了,谁会在乎她的性命?也就是失去了一个儿子的王夫人,生怕元春也交待在宫里,这才连家中其它女儿的名声也顾不上了。
一行使者老少俱全。
云珠只多看了几眼,就急忙在王夫人的示意下往廊下去,跟着几个大丫鬟去偏房准备茶点。
年纪小的在外围伺候,正好叫云珠将来人看了个清楚。
眼见众使者成合围之势,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其中。他生得凤眼白面,带着几分寻常男子少见的阴柔,可举手投足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却告诉云珠,他不寻常。
至少,在爪哇国得是位高权重的那种吧。
贾赦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