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煨对着许邵尚有戒备,又怎么会全然相信种平的几句话。
种平知晓到了自己下猛料的时刻,他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带着十足的自信:“将军应当知晓陛下曾赐下三件锦衣玉带吧?”
“难道陛下真有密诏?”
段煨站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种平所把控住了。
“确有其事。”
种平点了点头,却又道:“诸人皆以为那诏书在我手中,实际却不然。将军难道就不奇怪,若是我真曾得陛下以密诏相嘱,如何会到今日都不曾对曹操有任何动作?”
“更何况,我昔日流落东郡,多得曹操照拂。将军觉得,比起手中有兵,又是国舅之尊的董承,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少年,能够担此重任吗?”
“将军若是不信,且在府中等待,不出一个时辰,许都必乱。”
“太史令的意思是,董承去刺杀那曹贼了?”
段煨也不知是信了没信,半侧过身,目光并不落在种平身上。
种平听他改了称呼,心中有了大概的方向,继续依照自己打好的腹稿往下说:“我虽不曾得陛下密诏,却也有幸知晓此事,将军乃是族兄凉州三明之一,衔命持重。屯斯寄国。若说国中柱石,现下除去将军,又有何人能担得上?”
“我父子素与董承不睦,将军应当有所听闻,但在此大事之上,我如何敢有私心?只不过是无法信任董承为人,将军不知,董承受诏除贼,我虽不觉得他能成事,却也不敢信他竟会糊涂至斯!刺杀前一日,竟将此等与陛下性命攸关的大事走漏了风声,叫家中仆役知晓!”
种平发挥了此生最精湛的演技,他收回了先前让许邵暗示段煨关注董承府上谋士仆役的伏笔。
“那董承府上有一家奴,名为秦庆童,与女婢有私……其中缘由我不好多言,那家奴有意向曹操告密,幸好我时时留意,知晓了此事,否则……他董承焉能有今日一搏?”
种平说的半遮半掩,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段煨对他口中之言有两分信任。
段煨确实在自己的记忆力找到了印证,查探董承府上人时,他曾听过手下提过一次那家奴与婢女之事,当时也不过是嗤笑一句董承治下实在荒唐而已。
他在脑海中模拟了种平话语中所描述的场景。
的的确确是董承会做出来的事。
“经此一遭,我再不敢信董承,陛下正在水火之中,董承今日能活下的希望渺渺。若他真听了手下人的劝,聪明一回,多少能引起些乱子,我来找将军,便是献上董承这投名状,请将军出手,借此机会救出陛下!”
种平心里想着自己老爹,眼泪说流就流,没一会儿便满脸是泪,看着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段煨原以为种平来找自己是为了除去董承,没想到绕来绕去,竟然是借董承的人头去救刘协,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他自认也是忠汉之人,虽说并不觉得能在曹操百万大军之下抢夺天子,但若是能借此机会,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既除去董承,又在天子面前露个脸,他还是乐意去做的。
段煨皱眉沉吟良久,似乎心中极为挣扎,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种平:“我便等上一个时辰,难道我还不如他董承?若是董承真有胆量与曹操短兵相接,我便是出兵相助,又有何妨?不论董承是否刺杀那曹贼,那等董卓余孽却是留不得……”
种平一眼便看出这人的打算,估计是准备看看到时候的形势再站队,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倒有个计策,不知将军可愿一试?”
“哦?伯衡有何良策?”
段煨见种平一副无奈模样,估摸着对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反而起了兴趣。
“将军不妨待听闻城中乱起后便领兵至董承府上,只说是查探出董承府中有昔日董卓手下谋士,隐匿作乱。无论董承是否有败势,将军都可借着董承与董卓勾结不清的由头,与曹操合力诛杀董承。战场纷乱,将军想要靠近曹操易如反掌。到时曹操新平乱,正是松懈之时,将军出其不意,或是攻其不备除去此贼;或是整兵相攻;或是自觉不可敌按耐不动……进可攻,退可守,最好直接诛杀此贼,最差也可得曹操信任看重,都于将军无害。”
眼见种平说到这地步,段煨赶忙上前扶起种平:“伯衡诛贼之心,我已明了,我世为汉臣,安能叫贼子作乱?伯衡等我消息便是。”
种平草草用袖子抹了把脸,再抬头,满脸都是诚挚的感激之情:“有将军此言,平便放心了。”
他转过身,对着天子所在之处行了个大礼,跪伏在地面上的那一刻,种平心中久违的生出快意。
李儒
董承
在背后算计我到今日,也该教你二人好好尝一次马失前蹄的滋味……
种平很快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在没带着种辑逃离许都之前,他不能有一刻的放松和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