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王芷茵闷闷不乐地从宜春宫里回来。
姐姐非但没同意把芈滢接过去,反而疾言厉色地把她训斥了一顿。
扶苏的太子之位来之不易,在他登基之前,任何可能让始皇帝心生芥蒂的举动都是绝不允许的。
若是把楚国遗族收容在太子府里,那像是什么话!
“呦,干什么去了?”
“天都黑了也不见你回来。”
“快坐下吃饭。”
陈庆嘴里嚼着一根青翠的萝卜条,吭哧吭哧咬得起劲。
看到她的身影,招手呼唤。
王芷茵一见芈滢坐在嬴诗曼身边,仿佛自家人一样,面露不快之色。
她沉着脸在陈庆身边坐下,端起饭碗闷不吭声夹起了菜。
“王公子这是怎么啦?”
“嘴巴撅得都能挂起油壶了。”
“谁招惹你啦?”
陈庆忍不住调侃道,伸手去捏她的脸。
“还不是你!”
“离我远点,嘴里一股味道。”
王芷茵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心中的委屈愈发泛滥。
她往后仰着身子,作出嫌弃的样子。
“是吗?”
“什么味你闻闻。”
陈庆故意对着她不断的哈气,把脑袋不停地往上凑。
“起开。”
“你讨不讨厌。”
王芷茵奋力把他往后推,偏过头去躲避。
嬴诗曼叹息着摇了摇头:“他平时就是这样,哪天非得惹出大祸来不可。”
芈滢‘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怪不得陈庆会贸然闯进她的院子里,抢她的肉喝她的酒,原来本性就是如此。
“夫人又在杞人忧天。”
“我真闯了祸,不是还有你嘛!”
“若是哪天被关进了大牢,记得多去探望为夫。”
“每天送个两荤两素,再来一壶酒就可以了。”
陈庆厚着脸皮说道。
嬴诗曼被气得无话可说,眼神幽怨地瞪着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陈府令在家吗?”
“是田师兄。”
陈庆听声音耳熟,很快辨认出来者。
他挥手让热巴坐下,自己过去开门。
新月如钩。
田舟的衣冠、眉宇间挂了一层白霜,显然赶了很久的路。
“小人把曲辕犁做出来了。”
“共计十个样式,请陈府令审阅。”
“待您选好其中优胜者,立即就可交由工匠大批量赶制。”
他开门见山汇报工作的进度。
“哦……”
陈庆见其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样子,不由生出了体恤之情。
“吃饭了没?”
“小人……吃过了。”
田舟愣了下回复道。
“那进来坐下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陈庆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了进去。
田舟脚步迟缓,踟躇不前。
“阿菱,给田师兄拿一副碗筷。”
“热巴,去盛点热汤来。”
陈庆高声吩咐道。
田舟无奈之下,神色拘谨地进了屋。
嬴诗曼在家时常埋怨陈庆胡作非为,不过当着外人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见到客人来,她笑容温和地打了声招呼。
田舟倍感恩荣,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了几分。
众人重新坐下。
田舟喝了大半碗肉汤,浑身都暖洋洋的,寒意尽消。
他挂念着正事,开口将试制的样品大致描述出来。
“小人按您说的样式把犁铧打制好,果然比先前的好用了许多。”
“只是……它构造复杂,非得巧匠才有这般手艺。”
“故此小人冥思苦想,将犁铧分解成四个部分,以铆钉相接,简而化之。”
“就连刚入门的学徒,一天也能打制百余片,效率大大提升。”
田舟说起得意处,不由眉飞色舞。
陈庆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这是吃了脚踏磨面机的亏,吸取教训啦!”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干得不错!”
田舟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相里菱忍俊不禁。
若不是为了和陈庆一争长短,大概秦墨还深陷于皇陵营地,哪能有今日光景。
“等会儿吃过了饭,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手下如此勤勉,陈庆也不好偷懒。
三两口扒完了饭,他又让热巴打包了一些饭食和肉脯、干果,提着大包小包往外走去。
嬴诗曼把人送到了门口,不忘叮嘱他早点回来。
“知道啦。”
“你们回去吧。”
夜色中的人影大咧咧的摆摆手。
芈滢忍不住好奇,悄声问嬴诗曼:“这是哪位朝廷重臣?能得你家夫君如此善待。”
陈庆的官不小,这一点很容易看得出来。
扶苏贵为太子,别人站在他面前无不恭敬有加。
陈庆却淡然自若地与其谈笑风生,有时候还会拍下对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