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轻声说着话,说着好像戏台才能听到的台词,说着这一世,又说着来生,生死如山重,如水净,又像一条帕子,轻飘飘的。
陆严河看着两个演员在银幕的来回。
他们之间,一个眼神,一次低眉,一声如痴似怨的情爱,一杯决绝入喉的誓酒。情深如许的时候越浓,等待无果的时候越怨。
直到最后,当如花经过那座戏台,摩登城市里难得偶见的戏台。
她看着戏台的人,也看到了五十多年前的他们。
当她终于找到十二少,五十多年后,他蹉跎成了一个潦倒落魄的老头,再无当年风华。
他失了信,没有与她一起赴黄泉,所以,他还在人间蹉跎,她也只能在阴间苦等。
她一句诀别未语,断了当年约定,走了。
人生如戏。
如花唱戏,十二少同样唱戏。那些戏,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离去,也是陈世美负秦香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戏唱了五十多年,如花梦醒了,她不等了。
电影宫里,灯光重新亮起来。
陆严河深吸一口气,将电影带给他的种种感怀,化作一口气,轻轻地吐了出来。
掌声如雷鸣一般响起。
只有电影节的观众会如此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然而,这是每一个认真做电影的创作者们,都需要的鼓励。
王重站了起来,向大家鞠躬。
其他人也一样站了起来。
陈碧舸眼眶都是红的。
她在陆严河耳边说:“我想过这部电影肯定不会差,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好。”
陆严河笑着点头。
黄楷任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抓住陆严河的手臂,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那一刹那流露出了太多的情绪,各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黄楷任这一刻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陆严河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
什么都懂了。
陆严河一边鼓掌,一边对他说:“黄哥,你看,我没有骗你。”
那是很久之前,陆严河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这会成为了他演艺生涯的一次转折,一次里程碑。
黄楷任笑了。
他搂住陆严河的肩膀,激动地晃了晃他的肩膀。
掌声持续了四分钟,只有四分钟,但却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它漫长得好像经久不息,好像可以把一个电影人一生的荣耀,都浓缩进这四分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