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青鸾面色重重一沉。一双眼里淬了冰冷的毒。凤十说,前儿个雅妃并七王秘密见了皇帝。她当时未曾在意。哪料,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她心里忽而痛不可抑。心里翻腾着唯一的念头。不要!不要嫁给凤七。见她垂落着头,久不言语。程如玉这便将明黄圣旨交给候在一旁的鱼南风。
鱼南风双眉微蹙。双手接下圣旨,自然知道鱼青鸾心里在想什么。先前他虽是曾与青鸾说过,要教她自个儿选。可如今皇帝圣旨已下。这人,她是一定要嫁!
鱼青姣见鱼青鸾双手指骨节节发白,按压在地板之上,竟似乎很不甘心,这便笑眯眯的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七王是咱们凤舞第一美男子,身份高贵,加上又最是有钱,姐姐能得此佳婿,真是可喜可贺。”
鱼青鸾咬牙冷笑,她缓缓的起身,侧过头去瞧向鱼青姣。“小子,你给我住嘴。”
鱼南风一听她这话,便知她心头正怒,他眼角朝着程如玉一划。却见后者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般。竟是波澜不兴,眉眼俱淡。他这便赶紧对鱼青鸾道,“青鸾,还不快谢恩。”
鱼青鸾大怒于心,正想说几句,哪料她竟突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眼角但见鱼青姣笑得善良无害,她的面色已是青了。这小子,竟敢在此时害她!
她痛而挣扎,气血上涌。忍不住一口鲜血便这么吐将出来。鱼青姣赶紧上前几步,将鱼青鸾抱起,担心的道,“唉呀姐姐,你怎么了?”
鱼青鸾咬牙,以唇形对他道,“鱼青姣,你小子解了我的穴。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鱼青姣抬眸冲着程如玉浅笑,“啊呀,程公公。我姐姐能得配七爷,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呢。”
程如玉冷冷一笑,这才掠了掠拂尘,淡淡的落了句,“高兴最好。免得成亲的时候哭哭啼啼。”他说罢,这便转身而去。
也就是说,她高兴也得嫁,不高兴,也得嫁。
鱼青鸾面色犟得通红。程如玉一走,鱼青姣便将她的穴道解开,笑眯眯的道,“姐姐不必谢青姣。青姣也是为着鱼家上下的性命着想。”
鱼青鸾冷笑一声,猛的扬起右手,朝着鱼青姣脸上拍过去。可掌未落下,便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依旧轻笑道,“姐姐就是高兴,也别打弟弟我呀。”
这么一来,鱼青鸾反倒是笑了。她朝着鱼青姣飞扬一脚,将他小子踹得捧着一只脚在原地独跳。跳时,他的墨发在空中一上一下,眉梢眼角尽是快乐的笑意。“姐姐多俊的身手。这一脚下去,要踢死青姣呢吗?”
鱼青鸾见他这一跳,心里突然倒是不怒了。是啊,她怒什么。左右她又不是真正的鱼青鸾。既然要嫁给凤七的人是鱼青鸾,那就没她鱼良宵什么事了。
这么一想,她便冲着面沉似水的鱼南风盈盈一笑,然后转身朝着清心苑而去。
鱼南风一见她这模样,心头大震。遂便立刻道,“青鸾,是爹没用。你想开着些。爹没料到那七王居然会来此一招。”
鱼青鸾没有住脚,只淡淡的侧头应道,“爹爹不觉着奇怪么?原本是四子求一女。四王皆是有实力之人。这原就是件难以决择之事。可皇帝却为何突然就决定要将女儿嫁给凤七了呢?”
鱼南风面色微变,这事他自然知道蹊跷。可蹊跷归蹊跷,皇帝那儿圣旨已下,却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纵然是太子无霜,也没法儿改变这个事实。更何况是她小小的鱼青鸾!
他面有愧色,几次都想说几句对不起的话。可他终觉自个儿是一家之主,这便依旧将话咽了回去。
鱼青鸾牙齿微一用力。狠狠的咬住自个儿的唇肉。口中血肉俱烂,可那疼却仍旧抵不过心底如火灼焚。她曾经以为,她可以掌握自个儿的命运。可事实证明,她一次又一次的被命运戏弄。
前世她逃得过歹徒的亡命击杀,却躲不过军事法庭的审判。这辈子最是可笑,她原以为她可以主宰自个儿的一切,哪料原来主宰着凤舞一切的人,只是皇帝,只有一个皇帝而已。
她抬眸望向天空。第二次觉着,这凤舞的天空,风起云涌。太黑太重。重到想要让人重重的撕裂。
这个凤舞的皇朝,是别人的皇朝。跟她鱼青鸾没有半毛干系!
娘亲,青霄,九儿,凤九。凤十,凤八。所有她以为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此刻全不属于她了。
她,没法儿再呆在这儿了。再也没法儿了!
婚姻若是连自个儿都没法儿做主,那她还做什么特种兵。那她鱼青鸾,这辈子还值得什么!
彼时清心苑里传来大夫人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鱼青鸾没有进去,她只立在苑外侧耳细听。那是唱给青霄听的,她知道。可这首歌,是一首送别的歌。
她的温暖也不独属她鱼青鸾一个。她也知道。可是呵,这人哪,总是如此。哪怕只是一点儿的温暖,她都想抓住不放。
原本,她还想守到青霄醒来呢。可是这个凤舞的皇帝,却再也不让她守了。
鱼南风蹙眉,站在她的身侧。一语不发。他也在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