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福临便带着年节的赏赐亲自来了。
江书晚新晋了嫔位,赏赐不少,满当当地堆满了重华宫正殿。
福临站在殿中,踮着脚张望一圈,不禁眉头大皱。
明日就是除夕,宫里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这一路走来,所到之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和热烈。可眼前的重华宫却冷冷清清,如个雪洞一般,一丝喜庆之色都看不见。
下人们进进出出,也都面色凝重。
福临站了半晌,只出来一个汀兰招呼他,始终不见江书晚的身影。
汀兰见他在殿里来回徘徊,左右张望,东西早已清点完了,他也不说要走。只得小心陪着笑,道:
“福公公,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福临觑着眼睛,伸长了脖子,轻声问道:
“怎么不见宛嫔娘娘出来谢恩?这些可都是皇上亲自在库里挑的,特地嘱咐了杂家亲自送来。”
汀兰面露难色,轻叹一声,
“娘娘昨夜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中,到现在也没出来。”
福临探着头,“娘娘没说什么?”
汀兰摇了摇头,
“前半夜还能听着娘娘的哭声,到了后半夜就没动静了。奴婢心里实在不安,就悄悄溜进去看了。娘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干流泪,枕头都湿透了。今日到现在都还没用早膳,奴婢们都不敢去劝。”
“那明儿的宫宴?”
“奴婢也正忧心这事。娘娘这副样子,明儿的宫宴只怕也去不了了。福公公,奴婢瞧着,娘娘这回是真的伤心了。奴婢伺候娘娘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她这般?”
福临轻叹一声,感叹道:
“情到深处自然浓,爱到深处方知痛。娘娘这是对皇上用情至深啊!”
汀兰屈了屈膝,有些不忿,
“福公公,奴婢斗胆说句僭越的话,皇上如此对我家娘娘,实在叫人寒心。娘娘活生生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替身了。皇上这爱的到底是娘娘,还是别人的影子?”
福临正色道:“放肆!”
汀兰被福临一声呵斥,吓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福临瞪了她一眼,冲着承乾殿方向一拱手,严肃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娘娘年纪轻,不明白这个道理,你在宫中多年却应该明白,也应该在娘娘身边时刻提醒着才是。”
汀兰不服气,但也不敢顶撞福临,只低着头不说话。
福临又道:
“还有,宛嫔娘娘身子不爽利,你们做下人的就更要心里敞亮些。着大过年的,重华宫上下更要好好布置一番热热闹闹才像样。如此这般冷清岂不是叫娘娘看了心里更难过?”
福临训斥了一通,又探头看了一眼内殿,拂袖而去。
汀兰瞧着他出去,这才起身。
她一敛神,挥手叫人将该摆的摆出来,又吩咐了人张贴福字,悬挂五福宫灯,将重华宫布置得上下一新。
忙完这些,才往红绡的小院去了。
一进了门,就听着屋内一阵欢声笑语。她托着茶水点心转入内室,一边走一边道:
“娘娘,吃了荤腥还得再配上这闽南来的古树红茶才好解腻。”
屋子里地龙烧得旺旺的,床前摆了一张方桌,满满当当堆满了各种吃食,琳琅满目,看着叫人直流口水。
江书晚端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只肘子正啃得满嘴是油。
一旁的长乐同样抱着一只麻辣兔头吃得欢。只红绡趴在床上,流着哈喇子,由着小安子喂她喝小米粥。
“哎呀!奴婢这才走开一会,娘娘您怎么就吃了这么些!您忘了上回吃撑了难受,还是周太医开了健胃消食的药。这才几天呀,就全忘了。”
汀兰见江书晚跟前堆积如山的骨头,气得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肘子。
江书晚一咧嘴,“行,行,行,不吃了不吃了!”
才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儿,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长乐辣的呲牙咧嘴,吐着舌头,
“晚姐姐,原来麻辣兔头这么好吃。改明儿,我让父皇多送几只兔子来,这才哪到哪儿呀!”
“干嘛要你父皇送,本宫就能!”
江书晚被汀兰抓着擦手擦嘴,又被迫接过一杯茶漱口。
“晚姐姐的钱要留着,咱慢慢花。父皇反正有的是钱,要几只兔子穷不死他!”
江书晚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捏了一下长乐的鼻子,
“人小鬼大。不过你说的对,你父皇的钱与其给别人花,不如给咱们花!”
说笑了一阵,江书晚才问汀兰前头的情况。
汀兰掩嘴一笑,如是说了,
“一切都按娘娘交代的说了做了。奴婢瞧着福公公走时,脸色着实不大好。”
随即又一正色,问道:
“娘娘,明日的宫宴咱真的不去了么?”
江书晚盯着长乐手中最后一个麻辣兔头,咽了咽口水,心不在焉道:
“不去!本宫伤心欲绝,茶饭不思,谁也不想见。如何去得那样热闹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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