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绛雪轩出来,珍妃径直去了永和宫。
天色阴沉,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打湿了一头一身。
新刷的红墙被密集的雨点一淋,颜色更加鲜亮起来。不过半月时间,永和宫已经一片萧瑟之态,盛景不再。
珍妃被拦在门外,看守的内侍弯腰阻拦,但言语中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珍妃娘娘,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去。实在是皇上有命,小的也不敢违抗啊!”
珍妃原本温婉的脸上满面寒霜,只略一敛目,身后的初雪就大步上前,甩开膀子啪啪给了那内侍两巴掌。
“大胆!皇上只说要皇后娘娘安心养病,却不曾说过不准人探望!你个狗奴才,也不睁大了眼睛看看,我家娘娘也是你能拦的么?”
说着已经一把扯开那内侍,打开了门请珍妃进去。
那内侍见状,哪敢得罪,捂着红肿的脸直往一边退去。
自那日闭宫,阂宫的奴婢被遣散的遣散,留下的也巴不得偷懒,服侍地也越发敷衍。
众人一路往里走,压根见不着半个人影,直到了皇后的寝殿,才瞧见海得禄一头灰脸的在廊下亲自熬药。
他额头一道醒目的伤痕,血迹斑驳还没干。
砰的一声,从内间扔出来一只碗,连带着滚烫的汤药,不偏不倚砸在了珍妃的脚下。
“本宫没病!不用吃药!滚!”
海得禄见了珍妃,正要行礼。珍妃一摆手,留下一众婢女独自进了寝殿。
“都说叫你滚了!你还进来干什么?”
皇后凄厉的吼声再次响起。
殿内昏昏沉沉,没有点灯,也没有生火,冷得像冰窟。
“姐姐!”
珍妃悠悠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更显寂寥。
皇后妆容完整,仪态端庄。饶是落到这样的境地了,她也保持着皇后的威仪,丝毫不乱。
她站在殿中央,闻言目光炯炯地看向门边,待看清了珍妃,她面色一变,怒道:
“你来干什么?”
珍妃默默不语,捡起地上一方砚台,缓步走到书案边放好。
“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哼,看到本宫现在这个样子,你们高兴了?”
皇后眼神犀利地看着珍妃的一举一动,嘴角全是不屑和嘲讽。好像她仍旧是受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不是被幽禁在深宫寸步难行的怨妇。
“姐姐,从始至终妹妹都没有出卖过你。妹妹今日来,只是来看望姐姐,顺便同姐姐说说心里话!”
皇后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离珍妃更远了一些。
“当初父亲送我进宫辅佐姐姐,我心里是不愿的。我曾与您说过,我只愿嫁一个普通人家,与夫君晨起簪花,散步夕阳下,再生一两个孩子,承欢膝下。”
珍妃挽着袖子,一件一件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原位。
“刚进宫的时候,我气过闹过,是您告诉我,皇上一生孤苦却不坠青云之志,卧薪尝胆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实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皇后听了,冷笑一声,
“本宫竟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想来实在可笑至极!”
珍妃不置可否,继续说道:
“皇上是怎样的人于我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不过,姐姐,你有句话却并没说错。”
“什么话?”
皇后转过身子,对着珍妃,渐渐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珍妃收拾好东西,走到皇后身边,静静地坐在她脚边,像从前小时候那样依偎在皇后的身边,喃喃道:
“您说过,皇上能带给周家无上的荣光和尊崇。”
“你不是并不在乎这些吗?”
皇后嘲笑着,她的这个妹妹看着文弱,性子却最倔。
当初进宫,还是父亲和姑母逼着她来的,进了宫,自己又下了不少功夫,磨了多少嘴皮子。
好不容易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皇上,在后宫也站稳了脚跟,却偏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随后紧闭宫门,浪费了两年大好的时光。
“从前不在乎,是因为我生来就拥有了一切。可现在,我不得不在乎。因为,周家如今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珍妃此话一出,皇后大为震撼,身子一震道:
“周家怎么了?”
珍妃推开皇后的膝盖,一双美目水汪汪地看着她,轻声道:
“姐姐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永和宫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母亲昨日进宫来,周家外放的几位族兄都相继折在了任上。”
皇后沉寂了多日的心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对这番情形实在太熟悉不过了。郑家、宁家昔日的情形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皇上要动周家了?”
她惊呼出声,虽是问珍妃,可以她对李佑的了解,这无疑就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所以,姐姐,您还要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吗?等周家彻底覆灭了,您这个皇后只怕就真的到头了?”
珍妃眼中无比清明,哪里还是那个躲在景阳宫里吃斋念佛,与世无争,哭哭啼啼的柔弱美人?
皇后心情激荡,她从嫁给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