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度走后,秦肆酒坐在了窗边。
壶中剩着尚有余温的茶,他安静地看着满天繁星。
明明茶是提神醒脑的东西,可是不知不觉中,秦肆酒竟然起了困意。
他趴在桌上,再次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景象和曾经在某个世界中看见的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更加清晰了。
依旧是琉璃石铸就的宫殿,周身环境依旧是那般冷清,仿佛天上地下只有他一人。
秦肆酒试探性地在心中喊道:“1001”
没人应声。
秦肆酒重新抬眼往前看。
他看着梦中的自己身穿一拢玄衣,青丝未束,披散在身后无端增添几分倦怠之意。
梦中的秦肆酒缓步往前走着,每走一步脚底都会升起一片翻腾着,蠢蠢欲动的黑色雾气。
黑雾自他白皙的脚踝攀升,暧昧地包裹着他寸寸肌肤,又在他抬脚时消散。
秦肆酒知道自己忘记了曾经的很多事情。
他跟在自己的身后,想要记起来这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前方的自己忽然回头。
秦肆酒愣了一瞬。
这个模样的自己,他还真是
好久不见。
他微微上挑的眼眸似在勾人心魄,可瞳孔中那抹象征着神性的暗银色充斥着凉薄之感,嘴边噙着的笑意却又透露着无边的疯狂。
不等秦肆酒反应,对面的他先开了口。
他腔调散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肆酒所站的位置,过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他腔调散漫,“终于来了。”
秦肆酒心中直觉攀升,他这是在同自己对话。
秦肆酒正想往前走,可周身画面再次转变。
这一次终于不是在宫殿,周身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大地上是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的周身在晃动着,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便会坍塌。
前方有一座倒塌的神像,神像的上半身被损毁的彻底,而神像的手却稳稳地托着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正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这人墨发黑衣,四肢被坚不可摧的锁链捆绑着,令他动弹不得。
秦肆酒嘴唇微动,脱口而出:“温祈。”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痛苦,仿佛刹那间有万千利刃剜心,可是脑袋里却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肆酒想要瞬移过去,但是身子却被死死地定在原地。
这场梦境他注定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不多时,另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秦肆酒的视线。
他认得。
这是一分钟之前还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自己。
这时候的自己玄衣隐隐透着大片血迹,脸上也是星星点点的血痕,举手投足尽是无措和慌张。
最重要的是-
秦肆酒清晰地看见了,这时候的自己手在抖。
倒塌的神像高台之上,乌鸦发出绝望嘶哑的悲鸣。
秦肆酒看着看着,只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摸,是一滴泪。
他哭了?
秦肆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两道身影。
一瞬间,他仿佛和梦中的自己灵魂共鸣。
他每一口呼吸都是凌迟,胸腔中翻腾的浓稠的血腥气。
秦肆酒听见自己不停地在重复着一句话。
明明声音很小,却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之中。
“温祈,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秦肆酒控制不住自己逐渐发涩的双眼,耳边传来万千灵魂哀嚎的哭声。
剧烈的震颤自大地深处袭来,地狱烈火宛若一朵朵死亡之花盛开。
秦肆酒的理智被粉碎个彻底。
可就在这须臾之间,高台之上的身影终于动了。
秦肆酒眼睁睁看着他转头,蓦地露出一个笑容,可眼中却猩红一片。
“我会。”
温祈低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字字郑重,字字离别。
“秦肆酒,我会离开。”
秦肆酒猛地怔住。
他能看见前方的温祈还在说着什么。
可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地一声。
最终-
一切的一切归于寂静,落于尘埃。
-
秦肆酒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耳畔传来1001喋喋不休,带着哭腔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宿主大大!我还以为您出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吓死宝宝系】
1001没说完,因为它透过那盏昏黄的灯,清晰地看见了宿主大大
满脸的泪。
1001不敢吭声了。
秦肆酒呼吸渐渐平稳,转头时夜空依旧是满天繁星。
他记起来了一点。
他曾经以为自己孤身走过数万年,但似乎不是的。
他所以为的那些数不清的无趣又孤寂的日日夜夜,有人陪在他身边。
只是那人走了,他恰好也忘了。
即使小疯子与梦中人容貌不同,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