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能良一把老骨头,被杖责二十,几乎要了老命,幸亏他年轻时习武,有些底子在抗住了,卧了两天床才有力气爬起来。
隔了老远老远都能听见东二街那边的鞭炮声响,老仆人说,“听说小西苑还回去以后,那位京都当主母的派人放了三天鞭炮,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吵着老爷了。”
“不碍事。”
褚能良支撑着脆弱的身子骨坐起来,披了件暗旧的官袍,咳嗽几声,外头褚婉君就跑了进来,哭着自怨道,“女儿不孝,因一时贪念,竟然害了父亲半生官途……”
“朝廷待老夫不差,算我认罪及时,只降了一级,如今是代理知州。”褚能良安慰着女儿,又教导道,“只是婉君…日后你切不可以这样娇蛮任性了,别人对你的话都记在心头,是因为他们有求于爹爹,你要他做的事,他们就会不惜代价的做,权势这带来的后来,也是不堪设想的……可记住了。”
婉君点了点头,记在心头。
如今褚能良病重,她和张岩住在知州府照看,那日洛府的鸡飞狗跳还历历在目。
“府监用过膳了么,就说我病好,向他述职,你先行去知会一声吧。”褚能良让老仆人先去,见婉君挽留,这才道,“地契一事,我虽不知情,但底下的范大人是被杖了三十板子,剥夺官籍,府监已经是对父亲过分袒护,再不去见他,就是他来叫我了。”
为官之道,褚能良还是懂一些,不然他也不能从一个庶吉士一步一步爬上来。
等在门口通传过后,褚能良卑躬屈膝的走了进去,跪下请罪,吴监过去扶他起来,“你身上有伤,快起来回话便是。”
“下官有罪,幸得吴监帮扶……”
“客套话不必讲了,伤好些没。”吴监的声音一直都是冷冷的,手底下二十几个知州都对他十分尊敬,也从不差错,唯独这一次,“你是个聪明人,怎有那样的女婿?”
褚能良欲言又止,抬头看向吴监那张黝黑彪悍的脸,他正站着,身躯伟岸,恨铁不成钢看着褚能良,让他越发的愧疚了。
“小女有一日外出游玩,不幸落水,被张岩救,芳心暗动,张岩有些笔墨在,诗词歌赋不在话下,小女婉君就非他不嫁了。”
“糊涂啊!”吴监一拍案,周身一股威武霸气,说道,“你本来还是我想要举荐做京官的人选,我、…我本来想举荐你……”
听着吴监这样的话中有话,他是个强势人,有话必说,如今遮遮掩掩,褚能良又也想起来那日宴席上他身边还有一人,站他左边,古来以左为尊,必然身份比他还尊贵。
“吴监。”
门外有一人道一句,没有说下一句话,吴监就应了一句,“嗯,知道了。”
褚能良还疑惑之际,吴监收起暴戾之气,让他跟来,“那人你在宴席应该见过一面,我本请他来,本是吃你家一顿喜酒…”
这话都不用说下去,褚能良只好识趣再拜,“属下谨记,日后定谨言慎行。”
这时两人移步到了后院主屋,本来这地方褚能良安排给吴监,但不知为何吴监自己不住,倒让别人住上,难不成是严相公?
门一开,褚能良照例要为自己的过错买单,作了作揖整理好身上的官袍,双膝正欲跪地,就听见一句低凉的话,“不必跪。”
这话好熟悉。
褚能良抬起头一看,见到千昕鹤那张冰冷玉容时,脱口而出,“严二公子?”
按理,如今他不是钦差,少卿官位四品,知州也是四品,是没有必要跪下的,但吴监让自己跪下来请安,定有他的道理。
见他已经跪下去,千昕鹤此时手里还拿着一则邸报在看,有些微愣,目光看向吴监,也知道了是他的意思。“让他起来罢了,你向来作风强势,也该改改态度了。”
“王爷教训的是。”
吴监立马应话。
褚能良一惊,王爷?
千昕鹤缓缓放下手中的邸报,语气有些抱歉,“大抵之前让褚大人误解了,严二公子还在京都,他比本王小两岁,本王要了他的官牒假扮钦差,便来过江南一趟。”
“小、小的不敢造次。”褚能良第一次有些话都说不清楚。
他的顶头上司乃府监吴监,再往上就是大宰相严相公,若是这严相公与哪一位王爷关系最密切,那一定是两度监国的裕王!
那时在京中做小官,褚能良这种角色是没机会进宫见监国的,如今一见,他吓得有些手脚冰凉,居然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见他愣住,吴监以为他在担心地契的事,主动开了口,“王爷心善,宽恕了你板子自然不会要你的命,日后莫犯错。”
“下官、下官知道了……”褚能良赶紧点头答应,被两个侍卫搀扶上到软座坐好。
几人之间又聊了一些民生之事,褚能良这才恢复了常态,以父母官的身份讲了许多,千昕鹤又认同了他的一些惠民政策,再这里基础上又提出新的建议,聊的火热。
“州里有官学资助幼童读书,这是件好事。”千昕鹤知道州府一直在做这件事,但但书籍缺乏也是个问题,便吩咐身边,“安翁,你去十二路府问太学的人是否有已经不要的学籍,收集起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