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去把裕王的话转述给王爷吧。”凝烟主动肩起重任,对管家武安福了福礼,往正中堂的卧室去,要向丽王汇报。
到后院,两个侍女在门外候着,左边的耳房里还坐着两个闲赋的老太医。
凝烟对侍女道,“你们两个到院子外候着吧,屋子里有需要我来应承便是了。”
“是。”
两个侍女领命退出。
屋子里点了药香,一缕青丝从博山炉里飘了出来,味道清淡,闻之心旷神怡。
凝烟走到内卧门口,躬身一礼,抬头就看到千岱堇倚靠在黑漆木制的罗汉榻上扶手上,手执《孙子兵法》,有些昏沉疲倦。
他长相清秀儒雅,脸色有些浅,微苍白,周身却有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之气。
听见人来声,也未曾视线离开过书上半分,声音低低的说道,“不必礼,坐。”
“王爷,裕王让姜将军回兵营了。”
凝烟如实回答,脸上正担忧着,未料千岱堇先说话,“他察觉了什么?”
“怕且他知道奴婢是徐家出来的人了。”
“他是公正严明的人,不会因这小小的事情为难你,你尽量避开他便是。”
千岱堇说话间已经把书放了下来,看向正在脱玉镯子的凝烟,不用问也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淡声道,“这玉镯对你来说如性命之重,他若问你便说是本王赏的就是。”
“奴婢不想让王爷为难。”
凝烟坚持脱下镯子,又跪了下来,“奴婢昨夜没有护着元春,让她随那人走了。”
千岱堇听到这里突然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得脸色潮红,见凝烟担忧欲要上前又摆了手,缓了一会,吃力说道,“罢了,让人继续盯着那人便是,不必行动。”
“还有一事……”
“说来无妨。”
“昨夜的刺客,除了逃走的,余下三人被裕王扣下来了。”凝烟将头垂的更低了。
千岱堇都没有说话。
凝烟抬头去看,发现他罗汉榻边上放着是一个紫铜千斤重的十字纹鲁班盒,锁头被解开,拉出来的盒匣,早已空空如也。
她虽不清楚里面曾经装过什么,但王爷将这个盒子视若珍宝,藏在书房里的紫檀木书柜,又用千斤铜锁住,定然异常珍贵。
“兵符不见了。”
千岱堇淡然道。
这话听的凝烟心在颤动,随着时间迁移,越发激烈,就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一样。
掌兵符者倘若丢失此物,要被处以千刀万剐,以此惩戒,连皇亲都不可例外。
相反,早已经知道兵符丢失的千岱堇脸色清平,瞥了一眼凝烟,见她唇色青白,这意识到她吓怔了,“想必是刺客偷走了。”
“那、那……怎么办。”凝烟心中又急又噪,难怪王爷会推脱身体不适而见裕王。
千岱堇没有说话,脸上虽苍白,但平静如水的态度和凝烟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不、叫元和大人回来。”
凝烟话一出,就后悔了。
千岱堇听到这里,眼色冷然,嘴唇紧抿,瞥了一眼凝烟,又缓缓收回了视线。
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苦,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神色阴沉下来,黯然一笑,道,“她当年在外头生的孩子,还是你抱回来让本王养的,一晃神,如今十五岁年了……”
“奴婢不是故意提及———”
“罢了。”千岱堇放下了手中的《兵卷》,吃力的站起身来,挥袖轻弹灰,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凝烟,“本王丢了兵符,事关重大,自当负荆请罪,不必牵连至他。”
“王爷,那……”
“去备一份薄礼。”
千岱堇说话间已经张开了手臂,长身直立,白衣胜雪,紧紧的贴着他的身躯,更加显得他的削瘦与苍白,看样子病了很久。
屋内的侍女为他整理衣袍,更换觐见王公的公服,揽上金玉带,佩囊,熏香除去药味以后,众人又通通低下头退了出去。
凝烟准备好一份已故大家吴畅的富锦山水作为礼物,“吴畅是先帝最宠爱的宫廷画家,致仕归乡,这是他临终绝笔之作。”
说罢,两个红衣侍女接过凝烟手中卷轴,就分别的前后两端,缓缓平铺展开。
富锦山水天下一绝,天青水墨交叠晕染,重峦叠嶂的山峰在烟雨中若隐若现,画家的笔锋浑厚,勾勒出的野草强劲增长,天地之间,坚柔并济,相互争出一片天地。
“就这副吧。”
千岱堇点了点头,凝烟捧着画交到了他的手中,“王爷,不需要奴婢跟着吗?”
“既然是请罪,何故还带侍从。”他深知裕王的为人处世,甚至连这一副画也不会接受,不过带过去,好有一个开口而已。
凝烟欲言又止,千岱堇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无论如何,这件事不准告诉元和。”
“奴婢知道了。”
她不得不应承了下来,实际上凝烟一直想要寻找元和在哪里,昨夜出事以后,报州府官员知道,特意还加强了王府的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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