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万岁爷才堪堪开始回忆昨夜落水后发生的一切,头便止不住地一阵一阵刺痛,好似针扎一般。
万岁爷抬手想要去扶一扶脑袋,只是手还没抬上那刺痛感便更甚,逢忠连忙上前去扶住万岁爷,同时又朝着外面唤着太医。
侧殿一直有数名太医候着了,这会儿太医也正忧心着呢,得了传唤听说万岁爷醒了太医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四爷同八爷这会儿都在偏殿里,不过一个在内殿一个在外殿,一个醒着一个一直还没醒。
八爷是醒着在外殿榻上的那个,听说皇阿玛醒了,八爷眼中暗芒闪过,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温和与谦逊,他撑起身便要下榻,动作十分的着急:“皇阿玛醒了?皇阿玛的身子如何?”
“八爷,您如今的身子可不能下地阿,仔细牵动了伤口……”
外头演着一出好戏,四爷是被外头哭哭啼啼的动静给吵醒的,也有一半是被饿醒的。
苏培盛眼尖瞧见了,挥手让福禄去把清粥端来。
“太医说您腹部的伤有些重,这几日都不好挪动,如今夏日里闷热得仔细着伤口,这几日都得勤加换药。”苏培盛絮絮地说了。
四爷除却腹部的刀伤之外别处倒没什么,早先高热才退,这会儿四爷才醒了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谁在外头哭?”四爷问,将近一日未进食,四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不大好听。
四爷自己听着也觉得奇怪,要是这会儿李沈娇在身侧的话,只怕是不知要笑成什么模样了,他想到李沈娇,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他清了清嗓。
苏培盛往外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外头是八爷,这会儿听说是万岁爷醒了,八爷要去看万岁爷呢。”
他的语气恭敬,做奴才的自然不能对主子们评头论足的,只是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瞧不过。
就如今八爷这样,难不成还真的能到万岁爷跟前去侍奉不成?倒是装得十分情真意切的模样。
四爷听罢倒是没说什么,他又阖眼了,他这会儿是起不了身的,倒不如就在这里头挺尸。
昨儿个夜里这么一出闹的在……
四爷又忍不住去想当时发生的一切了,皇阿玛是被人推入水中的,护栏碎得如同薄纸一般,他没看清皇阿玛是被谁推下去的,但他注意到了皇阿玛回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而后就是胤礽落水,那一片护栏形同虚设。
四爷不知道胤礽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是为了救皇阿玛而自己跳入水中的,只是四爷,他是感知到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的。
只是那时他自己原本也是要纵身一跃跳进荷花池中的,他心中有猜测湖底大概还会有刺客埋伏,只是那会儿出于本能的四爷还是想着救驾。
太蹊跷了,四爷不信这背后只有一个人在操手,他不信。
四爷猛地睁眼:“皇阿玛的身子如何了?”
虽说天家父子情薄,但四爷却还没有到盼着皇阿玛死的地步,特别还是在如今太子之位空悬,若是皇阿玛在畅春园出事,他们兄弟之间只怕是要出乱子。
自古以来兄弟阋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福禄正好端着清粥进来,苏培盛让他先放到边上小几上,两人十分小心翼翼地将四爷扶起一些,生怕牵动四爷腹部的伤口。
苏培盛端着粥,四爷看着苏培盛想要喂他喝粥的动作,他等了几秒,还是抬手自己端过了小碗,碗壁微微烫手,但对于这会儿的四爷来说倒是刚刚好。
粥还有些烫,四爷也不急着喝,只是端着。
苏培盛便让福禄站远些守着。
“听说万岁爷这回是磕碰着脑袋了,奴才昨儿个夜里听太医院院判那意思,似乎是有些伤神的……”苏培盛斟酌着用词。
实际上如今关于万岁爷的身子究竟如何在御前不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禁忌,她能知道一些都还是昨儿个夜里趁着出恭的时候偶然听来的。
四爷低头望着熬得稠稠的清粥,半晌之后才说了一声知道了。
“昨儿个夜里,奴才便按着主子爷的吩咐,先送二阿哥和三阿哥回了藏拙堂。”
四爷又“嗯”了一声,这会儿心里也有些乱。
若是皇阿玛的身子有什么差错,那此前还算安稳的局面只怕是要打破了。
苏培盛见主子爷沉默,他便连呼吸声都压低了些。
万岁爷出事,那怕是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四爷低头喝粥,暖意入喉,四爷的眉眼都跟着舒展了些,内殿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于是便衬得外殿那些动静愈发吵闹起来,约莫过了一刻钟,外殿才终于消停了些,大概就是八爷被众人劝着躺了回去的戏码,只是八爷不慎牵动了伤口,这会儿又忙上忙下招呼着换药请太医呢。
四爷一碗清粥吃得有些慢,吃完福禄便又端了汤药过来。
四爷也听见外头的动静了,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说话时神情坦然,语气平静无波:“得空了预备红封给太医们,他们近来辛苦。”
苏培盛听了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可不就是辛苦吗?
有八爷这样自个儿折腾自个儿的在,太医可有得忙了。
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