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瞬便恢复正常,矜贵地从匣子里挑了块蜜饯送进嘴里,然后又被酸的眯了眯眼。
“不要梅子的。”
程勉赶紧点头:“是是是,我今儿就把梅子的全挑出去。”
口中的酸苦终于稍作缓解,赵疆这才松了颜色,对程勉道:“赵璟今日怎么来了?又是他老师教他来的?”
程勉摸了摸鼻子,笑道:“璟公子的老师也是二爷少时的师父,总该有一声尊称吧?”
然后被赵疆一眼扫的闭嘴。
气氛突然静寂下来。
赵疆思忖了片刻,慢慢地开口了。
“大哥可安葬了?”
程勉脸上的笑也敛去了,低声道:“前日已入葬。你还昏着,是静石先生带着璟公子操办的。”
他平素嬉笑无拘惯了,又是大小和赵疆相熟的关系,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心中惴惴。
他是觉得此时的赵疆实在有点可怜。
定北王府赵家二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容貌俊美掷果盈车,偏还是习武的好苗子,十二岁上战场,十五岁闯江湖,家里更是纵容宠爱——左不过,天塌下来还有他爹老镇北王顶着,他爹要是倒了,还有他哥这个王府世子顶着。
如此,赵疆既不用忧心君国大事,也不用烦恼备战练兵,想一出是一出也没人管他。他的狗脾气全是王府一家子给惯出来的。
十二岁上战场是偷偷去的,被亲爹和亲哥发现了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玩似的让他扎了几个北胡兵,回来就拿上好的百炼钢给打了枪头,这位爷却又腻烦了,改学剑术,说要闯荡江湖,留书一封携剑出走,定北王府就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去,请各路英雄好汉抓些不入流的宵小送到他眼前,好一圆英雄梦。
可他真正做了英雄的这天,却是父兄皆死,北天折柱。
北胡犯边,赵英赵堤父子先后战死疆场。
赵疆闻讯而来,到王府时已经满院白帆。他跑死两匹马,却没能见到父兄最后一面。
皇帝派来的监军被他一剑鞘抽掉三颗牙,只能捂着嘴看他点足虎贲绝尘而去。
带着一身伤回来,把北胡右将军的人头摆在他父兄灵前。
然后便昏死过去。
程勉自己是大夫,脉号的清清楚楚。
神思滞重,血不归经,是悲毁过甚的征召。
看着不像。
果然,赵疆从嘴里吐出话梅核子,就和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样:“他倒是得了一颗右将军人头殉葬,爹就惨了,还没碰上好的。”
这话说的可太僭越——北胡右将军身份地位仅次于北胡王族,给赵英配北胡王族的脑袋殉葬,那当今皇帝配什么?
赵疆:“他配个几把!”
程勉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更没想到赵疆中气十足口吐脏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捂自己的嘴还是捂赵疆的嘴。
赵疆看他额头汗都冒出来了,不由笑道:“皇帝要杀头也是我在先,你怕什么?”
程勉把声音压低了,手心也直冒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王府、盯着你?!”
“郭监军被你打了事还没算,这四下里万一再有暗探,给你安一个言辞不敬之罪,你——”
赵疆耸耸肩膀,“皇帝也看定北王府不顺眼,想要扣帽子,用不着非等着我亲口说。”他随着动作皱了皱眉,拉开被子:“裂了,你给我看看。”
一看被子都教他染红了,程勉倒吸一口凉气:“祖宗,你不知道疼吗?!”
赵疆道:“你不是在研究那个什么缝合术吗?刚好试一试。”
程勉一呆,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真同意了?”
他曾在动物身上采用过创伤缝合之术,心心念念想要推而广之,但在活人身上用针线缝合,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他的几次建议都被赵英和赵堤驳回,就连赵疆,以前也对这个法子兴趣缺缺,认为不过是他的狂想而已。
程勉脚步轻飘飘地拿了他的家伙事回来,看到赵疆一张面无表情的刀削面,又有点拿不准这位爷的心思,“我、在你身上缝、这……不太好吧……”
本来就是金尊玉贵的身份,现在更是一下成了定北王府顶门户的独苗,真要让他缝出个好歹来,赵家军那些人能把他撕碎咯!
赵疆已经很不见外地剥开了里衣,露出腰腹上崩裂外翻的伤口,“让你缝就缝,这点胆量都没有么?”
程勉看得牙酸,连连摆手让他放下,“祖宗,我来,我来,您别折腾自个了!”
赵疆这才露出一丝笑模样,看着他拿出针线来摆弄,道:“若是好的快,我便叫全军推广。”
程勉两眼放光,穿针走线,直把赵疆缝的汗湿重衣,最后咬牙切齿地逼出一句来:“你只管专研医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程勉缝完伤口在发觉赵疆的掌心湿漉漉的,知道赵疆这是疼狠了。更叫他手足无措的,是赵疆的手此刻就搭在他的手背上,还握了握。
程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便听赵疆难得郑重地道:“来日战场上,赵家军的性命,还要依仗你。”
程勉一时不知该感激涕零还是先把手抽出来。
最后他选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