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台付完了账,除了那发夹,还拿回来了一条纯银的项链。
顾方圆没多想,只以为那项链也是买给他妈妈的。
但当他们离开了饰品店,走到公交车站台,正要各自离开的时候,谭申却把手中的项链塞到了顾方圆的怀里。
顾方圆有些疑惑不解,他问:“你塞我项链干什么?”
谭申背对着他,大步向前走,说:“送你的,戴着玩儿吧。”
顾方圆低头看了看那项链,发觉果然是一条男士项链,纯银的,款式很简约大方——对谭申而言,也是不小的一笔零花钱了。
那条项链顾方圆一度很喜欢,也戴了很多年。
后来,它被他随手扔到了家里的抽屉里,就像他们之间的情谊一样,再也不见天日。
--
顾方圆强迫自己从名为“谭申”的记忆漩涡中挣扎出来,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后想到了一句话: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在他拼命追逐谭申的那些年里,有很多人都说他是“恋爱脑”、“失了智”、“发了疯”。
但只有他自己很清楚,他根本离不开谭申,他想象不到失去他的生活。
他的要求不高,就是能在想见到谭申的时候见到他,就是能和谭申说上几句话、吃上一顿饭,就是确认谭申过得很好、很幸福。
即使谭申和别人上床也没关系,即使谭申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只是不想让他离开他的世界。
——而谭申,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让他离开。
他记得有一天,天下了瓢泼大雨。
谭申又给他打电话,报了一个酒店名,他说:“顾哥,我要开房,你来给我付房费。”
“我把钱转给你好不好,”顾方圆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窗外电闪雷鸣,“我不太想出门。”
“不好。”谭申的声音微微上挑,像是在撒娇,“我要你亲自来,不然我就对那个约来的女生说,我没有钱,让她付房费好了。”
“你是想让她满世界告诉别人,你是个人渣么?”
“她或许会因为喜欢我,而替我隐瞒,也或许会像你所说,选择曝光我。我身败名裂的话,你不会高兴么,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女生想和我约了。”
“……”顾方圆沉默了半响,最后挤出了两个字,“地址。”
谭申飞快地说出了地址。
顾方圆连夜打车赶到了酒店,他将一沓现金塞到了谭申的手里,正想离开,却被谭申握住了手腕。
“你想干什么?”
“顾方圆,我好像很久都没见到你了。”
“……”
顾方圆挣脱了谭申的手,他喘着气,说:“我该回去了,你去陪别人吧。”
“我记得你很怕这种雷雨天,”谭申向前走了一步,“要不要在我隔壁开一间房,等明天早上再走。”
“然后你让我在你隔壁,听你和别人怎么上床的么?”顾方圆仰着头,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又再陌生不过的男孩,“谭申,伤害我,会让你快乐么?”
“不会,”谭申突兀地抬起手,贴了贴顾方圆的额头,“你发烧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从过去到此刻,顾方圆每一次发烧,谭申总会最先发现,他曾冒着大雨、冒着狂风、冒着暴雪、冒着烈日去为他买药。
顾方圆后退了一步,他说:“门口有车在等我,等回到家,我有满柜子的药,再不济,我自己也可以去医院开药。”
谭申定定地看着他,半响,他说:“顾方圆,我和你一起走。”
“你有约了。”
“我违约。”
“为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走。”
“……”
顾方圆没说话,他不想答应,却也不想拒绝,于是沉默地向外走。
谭申跟着他走了几步,顾方圆停下了脚步,说:“那姑娘是不是还在房间里呢,你去把房费付了。”
“她还没到。”
“哦。”
“我每次和人约的时候,都会说得很清楚,就是一夜情,你不用替她们难受,她们很乐意的。”
“你不怕得病么。”
“我有戴套,定期也会体检的。”
“谭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只是你从前爱纵容我,现在不爱纵容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