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微微蹙眉,斟酌了一会,才说:“你为何忽然这么想?”
蒲从舟静静笑了下,把怀中的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抬眼望向钟离,对上他灿金色平静严肃的眸子,说:“就在不久前吧,我用风元素之力捏的一个幻影被原始胎海之水卷下去了。以那维莱特的能力,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我’只是一个风元素的幻影……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我’是真的,原始胎海之水对我这样的璃月人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顶多呛两口水而已,还是他这条枫丹龙比较怕一点……”
蒲从舟停了下,才继续说:“但他还是冲进去了。甚至不知道原始胎海之水是否会伤到他。”
钟离温和地注视着蒲从舟,看着她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我隔着老大的雨远远的看到他……忽然觉得,好像这世界上也就他少不了我。我从小到大,爹咪很爱我,风神大人、还有甘雨姐姐、魈他们……对我都很好,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你们也能活得很好啊……但是那维莱特不行。”
“哎,”蒲从舟搓了搓脸,小声说,“爹地你笑我也好,说我笨也罢——我回过头才想到,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想去管枫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为什么忽然就拼上命也想去争取圆满的结局……其实我在来到枫丹之前,应该已经深爱着那维莱特了吧,只是我不知道。”
钟离伸手轻轻摸了摸蒲从舟的头顶,似是叹息地说:“你长大了。”
“爹地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蒲从舟瞅着钟离,有些委屈地说,“不然不会放任我一个人留在枫丹。”
钟离微微一笑。
蒲从舟瞧着钟离的模样,知道自己大概也问不出什么,索性绕过这个话题,歪了歪头,想了下,斜斜地望着钟离。
“你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我。”钟离温和地说。
“爹地,我其实不是蒲公英吧。”蒲从舟幽幽地说,“你看那个……露露,她身上的水元素力和那维莱特一样纯粹,一点风元素的气息都没有——我都感觉我像是一个空壳子了。还有我分裂出的以假乱真的风元素幻影……这应当也不是普通的神之眼拥有者可以具备的力量吧?”
钟离摇摇头,说:“你不必想太多。”
蒲从舟略过钟离这句话,自顾自地说:“我刚刚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可以解决爹地和风神大人的‘磨损’……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揣了崽崽,风神大人和爹地这么急得冲到沫芒宫就有理由了——你们当时是怕那维莱特知道了什么,才故意接近我?后来发现并非如此,也就随我去了。”
水晶吊灯叮咚一响,沫芒宫的套房内格外寂静。
钟离停了很久,才轻轻一叹,温和地说:“你很聪明。”
“爹地不要误会啊,我其实无所谓的。如果我的存在能帮助到帝君和风神,我很开心。”蒲从舟认真地说,“只是我在想……风神说他给我选择‘成神或者成人’的权力,我如果能成为神明,或许就有更多的力量来
解决枫丹的‘预言’了。只是我不知道……”
“你若愿意,不妨亲自问问风神。”钟离微笑着望着蒲从舟,指尖和指腹轻轻搓揉了下,神情略微变得严肃了些,“比起这个,我更担忧你和枫丹廷的最高审判官。”
“那维莱特?他怎么了吗?”蒲从舟奇怪地问。
钟离沉吟一会,才说:“你这些天都在昏睡,怕是有所不知。因为你帮助‘水仙十字结社’翻案,枫丹的民间舆论已经将你称为‘拯救枫丹’‘为枫丹争取一线希望拼尽全力’的传奇人物了……包括你保下的水仙十字结社的部分资料,也得到了枫丹科学院的极高赞誉。”
“啊……这样啊。”蒲从舟也有点懵,“这真的是意外之喜。所以呢?这和那维莱特有什么关系?”
“政治上的威望过高,你又如此聪慧,对枫丹政体有着如此深入的了解。”钟离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些许担忧,你会因此分去枫丹原本执政者那维莱特的部分权力……若因此他对你产生忌惮……”
“啊?”这下蒲从舟是彻底怔住了,愣愣地说,“不至于吧?那维莱特会吗?”
“人心难测,更何况他是龙。”钟离平缓地说,“我之前见他面色不虞,怕是……”
就在此时,门外忽地响起一声压抑的、低沉的抽噎。
……
蒲从舟和钟离双双怔住了,尤其是蒲从舟,简直像是一万只膨膨兽在脑子上蹦跶——就在意识到这声音属于谁的时候。
蒲从舟倏忽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门边推开门,迎面就看到那维莱特对着温迪坐着,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轻拈着一个酒壶,原本雪白的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面颊落下。
——那维莱特哭了。
“你……”蒲从舟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能形容这时候的感情,瞪着手足无措、明显有些慌的温迪,问,“你对他做了什么啊?”
“什么也没做啊!我们就友好地喝了酒!”温迪一摊手,无辜地说,声音中带着点抱怨,“……谁知道最高审判官喝醉起来会掉小珍珠啊!”
“你你你……唉,别哭啦!你怎么着也是枫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