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饭的时候,李善随口提了几句今日选官的事,朱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是崔十一娘暗暗记下,等夫妻回到小院后小声的问起。
“真的是郎君做主?”崔十一娘的嘴巴都张大了,但片刻后就警惕的低声问:“陛下这是……”
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这样,但五姓七家中的嫡系的确有这样的资格,对坐在皇位上的李渊有着表面的恭敬,但内心并不觉得如何,甚至觉得只是这一家运气不错而已。
“应该无碍。”李善笑了笑,却去书房将那张地图翻了出来,摆在榻上细细察看。
“郎君?”
李善指着地图,“以前见过吗?”
“未曾见过。”
“这就是百泉县。”李善伸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点,“这儿是固原县。”
崔十一娘提着灯笼靠近细看,“郎君翻山越岭袭萧关是走哪条路?”
“从这儿……往北,沿着葫芦河往西北方向,绕过两座山,中间歇了两夜,再从这儿渡河……”
崔十一娘很快发现丈夫有些心不在焉,“郎君?”
李善无意识的嗯了声,视线依旧落在地图上,片刻后回过神来,叹道:“朝中夺嫡不停,实在让人心忧,定方兄此次回朝,可不是一两个人啊。”
“还有淮阳王、马三宝、李客师、段志玄、阚陵,或许还会有冯立……”
“灵州军被削弱至此,一旦突厥卷土重来……”
崔十一娘安静的听着,低声问:“秦王如何?”
“秦王使郭孝恪转灵州总管,使张武安守原州,今日为夫举荐李孟尝出陇州总管,三州可连成一片。”李善慢慢道:“但大战落幕,府兵各自归乡,降兵散于乡野,若是突厥来袭,西河郡公未必能抵挡。”
李善知道温彦博这个人,或可为良相,但领兵上阵,挥斥方遒,非其所长,军略一道别说与任瑰相比了,未必能比李神符强,再弄出个大败……那接下来的局面就复杂多了。
所以,今日李善虽然是硬着头皮将李渊的嫡系推了上去,但也是有自己心思的,他特地将薛万彻安排在了夏州。
胡演、杨则、段德操都非凡品,加上窦轨应该能守得住延州、银州这一片,关键还是在西北处。
温彦博、张仲坚率领的灵州军会驻扎在灵州、盐州边境处,一旦突厥来袭,局势不妙,李善对郭孝恪不太了解,但他知道,曾经与自己一同坚守顾集镇,一同被李靖抛弃的薛万彻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善隐隐有些担忧,在泾州大捷之后,他觉得突厥未必不会再大举南侵,但想复制历史上饮马渭河,基本上不可能了。
但李善现在发现,因为夺嫡的局势,让秦王、太子都企图将心腹大将调回长安备用,因为李渊迟迟不敢贸然动手,直接导致将领不能全力以赴的御边。
更因为李渊的忌惮,使得李善不得不自请调回苏定方,可以肯定的说,从去年李善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到现在,此刻是灵州军最为虚弱的时候。
李渊对灵州军的削弱太大了,一旦突厥今年复来,局势很难说。
“也不知道五原郡如何了?”李善喃喃念叨,看了眼静静听着的崔十一娘,笑着说:“那位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与社尔兄据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要划分地盘,各自称大汗了。”
“应该是突利可汗不甘心吧?”崔十一娘问。
李善伸手刮了刮妻子的鼻梁,“吾妻聪慧。”
突利可汗这个可汗是当年颉利可汗封的,只是小可汗,如今他拉拢了不少小部落,又得族人支持,与竭力拉拢铁勒诸部的阿史那·社尔分庭抗礼,如何还能容忍只是个小可汗呢?
收起地图,李善在侍女的服侍下心不在焉的洗漱后躺在床上,右手展开让崔十一娘的脑袋靠过来,心想如果今年突厥不南下的话,或许很难有机会了。
一年之内,这场拖延了十年的夺嫡之争必定会落幕,不管李渊是皇帝还是太上皇,李世民是入主东宫还是直接登基称帝,做儿子的都能掌控实际的权力了。
唐朝的太子可不是后世宋明太子那样没什么实权的,而是要辅左皇帝处理大部分政务的,这也是李建成这些年笼络了大量朝臣的主要原因。
只要李世民对李渊保持恭敬,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那针对东突厥的计划就能展开了,不过这一世,不是按照李世民的部署,而是按照魏嗣王李怀仁的谋划进行……李善有点脸红,不自觉右手动了动,崔十一娘呢喃了几声。
但是李善不太相信一切会那么的顺利,并不是说东宫那边,而是指突厥。
如果今年突厥真的还要来搅局的话,有没有可能一路杀进来,再次饮马渭河呢?
郭孝恪、张士贵、李孟尝三州连成一片,还有灵州军这支常备军,突厥不太可能从灵州破关,而东部有薛万彻、胡演、杨则、段德操、窦轨,这一块唐军的兵力更加雄厚,突厥也很难打穿。
河东那边就更不可能了,李药师李道宗两位名将分南北两地镇守,突厥怎么打得穿?
是陇右道吗?
有可能,但那是需要借道铁勒势力范围的,而且兵力不可能太多,武德五年那次就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