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天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大片的雪花无穷无尽的倾泻到人间,放眼望去,大地看不到任何其他颜色,只有无尽的白。
“冰雪世界啊。”
李善站在门房处,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外面的青壮在铲雪,原本还想一起干呢,可惜被亲卫死活拦了下来。
其实真的没必要去扫雪、铲雪了,也就是庄子里闲人多,毕竟现在也没其他事做,不然扫的还不一定有下的快呢。
就今天早上,李善早早起床,居然推门都推不开……门被堆积的雪堵住了!
前几天李善还琢磨要不要弄个滑雪板玩玩……算了吧,万一掉进去,怕都扒不出来。
“都已经三天了。”小蛮小心翼翼的剥着松子塞进李善嘴里,滴咕道:“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反正怀仁兄去司农寺也不过是去睡觉。”一旁的张文瓘嘿嘿笑道:“正好休息两日。”
李善斜眼打量,调侃道:“为兄倒是不在乎,你倒是能松快几日。”
几个月前从代州返回长安,其长兄入京,就是奉命特地来管束玩野了的张文瓘的,这段时日一直锁在家里读书,听说准备明后年试一试科举。
三日前张文瓘兄弟去崔府登门拜会,正好崔十一娘折梅,张文瓘主动请缨来了一趟庄子……结果大雪阻路,回不去了,在这儿玩的兴高采烈。
这儿当然痛快了,没人逼着自己看书,反而能逼着李善吟诗,兴趣来了去堆几个雪人,不要脸一点还能与村里的孩童打打雪仗……毕竟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郎呢。
看着小蛮巧手送进李善嘴里的松子,张文瓘只能自己剥着松子,好奇的问:“怀仁兄,选好人选了吗?”
李善摇摇头,叹了口气,“怕是难择人选。”
“也没多久了,二月初三,也就两个多月。”
张文瓘问是明年李善二月初三的冠礼,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礼制,需要一位主持人,一位正宾,一位副宾以及一名赞者。
其他位置还好说,但一般来说,主持人……也就是主人这个位置,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父亲、兄长或者族内长辈,但李善没这个条件啊。
前几天张文瓘问了句,在场的朱氏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这位性情刚烈的母亲绝不希望儿子以申国公之后的名义行冠礼。
如果是去年还真不太好办,不过现在的李善被列入宗室,或许有其他的办法……比如幼年丧父的淮阳王李道玄是去年加冠的,是时任宗正卿的窦琮主持的。
李善在心里盘算,如果按照自己的心意,主持人应该是李客师或者宇文士及,凌敬也是个人选,正宾可以是李乾佑、柴绍,副宾、赞者可以是苏定方、马周。
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柴绍、苏定方或许还有可能,其他人大都深陷夺嫡之争,这么重要的礼节,自己可以请他们观礼,但却不能出任职位,至于马周,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位还在秉持与李善相看生厌的形象呢。
现在的宗正卿是李孝恭,这位按道理来说是会结个善缘的,正宾或许可以选崔信,其他人也挑不出礼来,副宾不知道温彦博肯不肯,再让苏定方做赞者。
不过想让李孝恭出面,只怕要提前去请示一下李渊……李善暗想前几日查过冠礼的礼仪程序,父亲早亡,冠礼结束之后是需要向牌位祭祀以示的。
就当是给前世亡父上香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善随口说:“中午吃什么?”
“火锅,火锅!”张文瓘脱口而出,“正好有肉,正好天寒地冻!”
正好有肉,那是因为庄子里冻毙了一头牛,大雪堵路也没办法去长安县衙报备,总不能就摆在那儿吧?
正好天寒地冻,解剖好的牛肉一会儿就能冻的硬邦邦的,再用匕首切出薄薄如雪花般的肉片,拿来下火锅那是最好。
不过李善有些犹豫,这几天吃的有些腻了,而且调料也不好配,次次都是菌孤汤锅……没了辣椒的火锅那就是没灵魂啊。
想到这,李善暗然神伤,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吃到辣椒了。
这时候听见马蹄声,李善探头看了眼,笑道:“定方兄回来了。”
苏定方大步走入门房,“适才回程遇见了文禧兄。”
张文瓘一下子跳了起来,声音都在发颤,“大兄来了?”
苏定方平静的看了眼张文瓘,“文禧兄诧异某为何每日上衙。”
呃,李善干笑了几声,说是大雪阻路,难以通行,但哪里真的没办法入城啊,毕竟距离长安又没几步路。
那日李渊召见后,李善心有疑惑,正巧大雪,这才以此为理由……至于张文瓘,那完全是为了偷懒!
听见外面有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李善起身整理衣着才出门,行礼道:“文禧兄。”
“拜见邯郸王。”三十余岁的张文禧面容整肃,“这几日劳烦殿下了。”
“不劳烦,不劳烦。”李善往侧面站了站,露出身后的张文瓘。
“大兄……”
张文禧没理会弟弟,而是看向李善,“数月前于代州,二郎得殿下教导,学问精进,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