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回眸看向屏风,厉声道:“是谁在后边?”
无人答话后,禁卫军全涌了进来。
鹤兰因似猜到什么一般:“皇上不必惊慌,让臣先去看看。”
他起身走到屏风后,后面传了一句话出来:
“没事,是有特别的人在等皇上呢。禁卫军都退下去,陈大人与王大人若是无事的话,也可随本官一同退下。”
鹤兰因温和的瞳孔里倒映着江云娆湿润的眼神,她缩在屏风后,嘴唇微微发抖着。
鹤兰因本想安慰他几句,却又不太符合时宜,声音极小的说了一句:“别与皇上起正面冲突。”
江云娆沉默着。
裴琰看着鹤兰因的背影,他知鹤兰因是故意在屏退人,就没有再阻拦。
鹤兰因临走前,脑海里全是江云娆黯淡下去的眼眸,与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落泪的神情。
他顿下步伐看了裴琰一眼:“皇上,有话好好说,婉仪娘娘面色不大好。”
毕竟是失了心头血,那胸口的伤痕正在隐隐作痛,与他一般。
裴琰心口一震,那屏风后的人怎么就变成江云娆了呢?他阴沉的眼睛扫到了福康公公身上:
“怎么回事!”
福康公公解释道:“婉仪娘娘今日从白马寺回来很开心,说是有惊喜送给皇上,所以就在屏风后躲着,让奴才不要告诉皇上……”
裴琰厉声喝道:“滚出去!”
他沉了沉气,走到了屏风后:“都听见了,对吗?”
江云娆脑海里空白了好一会儿,眼眶发着酸:“嗯。”
她表现得格外平静,因失了一小碗心头血,此刻想声嘶力竭也没力气了,神思晃荡。
裴琰注意到江云娆脚前有一块莲花形状的白色玉佩,很是通透的玉料。
勾下身子将玉佩给捡了起来,握在手上的那一刻,那白色玉佩,眨眼之间变成了红色,云华红莲瞬间形成了。
裴琰有些惊喜的道:“这玉佩还能变色?”
江云娆看着那难得生成的红莲,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缺陷了一角,换做从前的没心没肺,她大抵是不会有这样程度的难受的。
可是在深切又认真着的感情里,最是经不得沙子了。
她将裴琰缓缓推开:“臣妾很累,想去休息。”
裴琰一把拉住她:“云娆,你要喊要闹,朕都随了你好不好?”
“臣妾怎敢呢?”她声色虚脱下来,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的枯萎。
那盏心头血,此刻的确是握在了裴琰的手上,却是攥得她蚀骨般的疼。
她仿佛回到了去年隆冬时节的冷宫里,坠入那鱼池冰窟窿一般的寒冷。
冰水刺骨,凝结成冰刺,根根插入她身体的每一寸。
裴琰拉过她手臂,将人抱在了怀中:“你听朕给你解释好不好,云娆,你别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江云娆越平静,他就越害怕。
江云娆被裴琰用力的手臂一拉扯,胸口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痛感来袭,疼得她眉头都打搅了:
“皇上松开臣妾,臣妾今日起得早,想去歇息一下。”
裴琰松开她,将人横抱去了寝室,轻轻放在床榻上:“你听朕给你解释,宫宴坠灯,的确是策划出来的,但朕……”
江云娆将头蒙在了被子里,不愿看着他的脸:
“皇上不用解释,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与臣妾又有什么关系呢?
臣妾能做好一枚棋子,对皇上有利用价值,已经是分外荣幸了。”
她好失望,好失落,好哀伤,原来自己陡然的受宠,竟是从这样的朝野之争开始的。
裴琰啊裴琰,她当真是从未看透过,还傻乎乎的哭过好多次,害怕裴琰被那宫灯给砸死。
却不曾想,一开始本就是砸的自己。若是那琉璃盏真的将自己砸死了呢,若是裴琰的脚步慢了一步呢?
裴琰真的有那么缜密的计算吗,他就这般笃定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她内心犹如江海翻腾,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裴琰心口一凝,眉心紧皱着:
“云娆,朕是一开始用琉璃盏算计了你,但那琉璃盏的材料是提前替换过的,
朕也一直注视着你的头顶,那东西只会砸在朕的身上,绝不会伤你分毫。”
江云娆在被子里哭声渐起,她终于想明白了过来,那为何春棠能做嫔妃了,而不是换一个宫当宫婢。
这一切,只有裴琰能做到。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只是每次想到这个方向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裴琰不会那样的。
可是,自己终究是信错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