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源镇离开后,梁江涛拒绝了罗必成、王红军以及顾朝阳的热情邀请,驱车离开了。
他倒不是急着回市里,而是想再继续转着看看,更加深入了解一个县的风土人情。
从镇里到县城,两侧的田地堆着高高的秸秆。
目前刚刚忙完秋收,农民依然没有歇着,抢抓农时,继续播种冬小麦。
农民是最辛苦的,从年头忙到年尾,不过是寻求三餐饱饭而已。
谷贱伤农,种地只够口粮,赚不了钱。
想要给孩子交学费、书费,以及家庭其他消费,必须外出打工。
多数都是建筑工人,卖力气、卖血汗,能不辛苦吗?
华夏现在经济发展速度是很快,渐渐有了“世界工厂”的美誉,但也必须要看到,这些成绩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这是不可持续的,而且产品本身的附加值并不高,绝大部分利润都被西方发达国家剥削去了。
劳动者没有充分的社会保障,老了之后,一身病痛,该如何自处?如何安享晚年?国家该如何安抚?
这些都是问题啊!
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如今的社会发展水平下,没有人会饿死了。
但贫富差距应该更加引起警惕。
所以,取得了一点成绩坚决不能自满,必须以朝乾夕惕、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不断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再发展!
梁江涛在燚城的时候曾大力整治吃喝风、控制三公经费,一段时间里确实起到了很明显的效果。
可他离开之后,立刻回归了原样,甚至比以前更加严重,变本加厉。
在西州,吃喝风气更盛!
喝酒必喝茅台、五粮液,抽烟就是中华、苏烟、黄鹤楼。
菜品也不用说了,都是各种山珍海味,生猛海鲜。
一次梁江涛参加的一个宴会,有人说菜太多了,结果请客的局长说,如果吃掉的菜量超过三分之一,那就说明请客的人没点够,没面子!
这叫人话吗?
梁江涛当即发飙,让那个局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价值观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了。
吃点儿喝点儿也就罢了,竟然妄图通过浪费来彰显豪气、大方、场面,这种人,还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不是搞笑吗?
梁江涛让小车停下,跟一个正在干活的老农聊天。
老农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少说也得七十多岁了,如果是干部、工人的话早就退休了,可他还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干活呢?”
梁江涛朝他发了一支烟。
老农立刻喜笑颜开。
可他没有点火,而是把烟夹在耳朵上。
这烟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可是好烟。
这辈子只见人家抽过,他自已可没抽过。
这么好的烟,他可舍不得抽。
得先回村头,给老伙计们炫耀炫耀再说。
“木得办法,混个吃喝,也不是大活儿,木得事!”
老农知道这人是坐小车的干部,能跟他聊天,面子上感觉倍儿光荣。
不过这干部贼年轻,像个娃娃。
娃娃就能坐上小车,感觉比镇里书记的车还好呢,恐怕还是个大干部,可不得了。
“年轻人呢呢?”
“唉,都出去打工了,这年头,花钱的地方多,小孩儿要念书,大了还得给他盖房子、娶媳妇,没钱不行。”老农道。
“都是谁出去打工?”
“男劳力都得去,女的也得去,家里留一个干活的就行,娃娃们上完初中也得去,不能光指望他爹他爷爷啊,自已也得挣钱盖房子不是?我前些年还出去呢,这几年不行了,留下来种种地。不过现在政策好啊,一个劳力一年挣万把!以前一个乡才几个万元户?”老农一脸知足的样子。
“是啊,不过也辛苦,生活上还好吧?”
“辛苦?不辛苦!生活可太好了!现在三顿饱饭,油水又多,隔几天就有肉吃!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都是先放菜后放油,就上面飘着几朵油花子,其实根本就是白水煮菜,粮吃再多也不顶饱,胃还酸得很!现在党的政策好啊!去年取消了农业税,还有种粮补贴!嗨,交皇粮国税天经地义,现在种粮不仅不交钱,还发钱,这可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啊!”老农越说越兴奋。
梁江涛笑了。
华夏的农民不容易啊!
太容易满足了,耐受力太强了。
勤劳、能干、忍耐、无怨无悔。
说到底,他们才是民族的脊梁!
“医保呢?现在新农合出来了,你有没有买?”
“没有,没有!”老农摇摇头。
“为啥呢,不是不贵吗?”
“不花那个冤枉钱了!小病忍一忍,大病也没用!还不如把这个钱省下来,多吃一顿肉呢。真是不好的病,一口药一了百了,谁都不麻烦。”老农心里的账本很清楚。
梁江涛心里一惊,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说白了,还是穷。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真该让那些大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