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unde zahlen. Wenn du willst, bleib einfach, ansonsten kann ich auicht mehr tun. (让你在这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只能付你每小时8欧。你愿意就留下,不然我也没办法。)”
沈晚欲没再多说什么,跟着老板去了后厨,来这里打工的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有个大叔很热情,总是能用最快速度洗完堆积得像山一样高的盘子,他把绝技教给教沈晚欲,他常常在水池边一趴就是一晚上,腰疼得直不起来。
这样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过就是两年,直到有一次萧山来柏林出差,正巧进了这家快餐厅,沈晚欲这时候已经从清洁工升级为服务员,他快速穿梭各色客人之间,被同事绊了一脚,不小心将可乐撒在萧山身上。
萧山没责怪沈晚欲,笑着安慰他没关系,职场上难免有霸凌,沈晚欲又是异乡人,故意绊他的小伙跟他历来不合,还使坏向老板告状。萧山替沈晚欲向老板解释,但老板不接受,并以客人投诉为理由,开除了沈晚欲。
收拾好东西,从快餐店离开,没想到萧山还等在门外。
这不是一个那么年轻的男人,但非常儒雅,他穿剪裁考究的灰色大衣,萧山歉意地笑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沈晚欲抱着大纸箱,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和你没关系,刚刚谢谢了。我还要去赶公交车,先走了。”
沈晚欲快跑几步,萧山跟上来:“我也要坐218路。”
萧山注意到箱子最上层摆着一本理查德·耶茨的《十一种孤独》,萧山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喜欢耶茨。”
耶茨的笔下没有英雄,在波澜壮阔的时代里,这个男人一生都在书写失败的loser,沈晚欲啃食着那些缥缈的字迹,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萧山和沈晚欲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下车时,沈晚欲的心情不再那么糟糕,大概是他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同类的善意。
之后萧山请沈晚欲吃饭,聊天中,得知他戏剧学院的学生,专业还是编剧,萧山牵线,沈晚欲得以进剧组工作。
剧组的日子并不比快餐店好过,沈晚欲一开始只能干苦力,他做灯光师,场记,搬沙袋,扛器材。
经常一部戏拍完,导演甚至记不住沈晚欲的名字。
就这样,沈晚欲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剧组之间,时间一晃,来柏林已过了四个年头,他的睡眠依然很差,没办法,他去看了最便宜的医生,开了安眠药,依靠药物睡过去,醒来后反而更难受,于是他不再吃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都拿去买烟,万宝路。
萧山第二次来柏林,他们意外在同一个剧组偶遇。
萧山捡到沈晚欲遗落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他对正在拍的这部电影的注解,仔细一看,竟然比原编剧写得还要透彻深刻。
萧山正巧有个制片朋友要投拍一部新电影,中外合资,正在找编剧,萧山把沈晚欲介绍过去。
偶然间,沈晚欲得到微电影改编机会,收到两笔稿费后,他从那间墙壁遍布霉菌的阁楼搬了出去,租下一间五十平米的小公寓,改编的电影陆续在各大影院上映,沈晚欲这三字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有个制片人很赏识他,邀请他加入电影《鸟的眼睛》团队组。
走了很长很远的一段路,从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变成小有名气的编剧。
充满阴霾的生活似乎在朝着光明前进,在某个冬日午后,沈晚欲去了公墓,在宋丹如墓前献上一束鲜花,坐公交车返回公寓,下车时,他一摸口袋,发现用了很多年的手机被偷了。
手机里装着以前孟亦舟发过的短信,他们出去游玩拍的照片。
这么多年,他紧紧握着这个早就该淘汰的翻盖手机,抓着回忆不肯放手。
他几乎没有梦到过孟亦舟,那个年轻男孩大概在生他气,吝啬得连他梦里都不肯来。
一天中的黄昏是沈晚欲最难熬的时刻,他会感到呼吸困难,每当这种时候,他需要镇定剂,而他的镇静剂,就是手机里的旧照片。只有看着那些照片,回想着孟亦舟的眉眼,气味和掌心里的纹路,他才会好受些。
沈晚欲永远记得,十九岁台球厅初遇,春风得意的男孩替他解围,打了一手惊艳全场的好球,他必须不断地靠记忆回溯,才能验证,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真实存在过。
但现在手机丢了,仿佛曾经也丢了,沈晚欲茫然四顾,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街上枯叶漫天,就在这一瞬间,骨骼里漫上撕裂的痛感,没由来的,让他痛得跪地,站不起来。
沈晚欲疼得满头冷汗,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在痛,他捂住心口,贴墙滑坐下去。
周遭的路人奇怪地频频回头,看向那个满身华服,戴着百达翡丽手表,蜷缩在角落里失声哽咽的男人。
宋丹如遭手术后遗症反噬,抢救无效的时候他没哭。被小混混抢劫打伤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他没哭。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他没哭,同事诬蔑他偷东西的时候他也没哭。
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下午,丢了一个二手市场回收都不会要的旧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