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怪罪陈峥。
反正是把责任先推到了楼勇身上。
楼勇闻言会意,立即便上前开始唱双簧。
“回禀殿下,末将白日里已经同陈将军说明了殿下的用意,但反贼黑鹰毕竟时常跟在凌风朔身边,与营里的将士们也都很是熟悉,陈将军大概是不忍心,想要偷偷将人……”
“楼勇。”
江唯誉皱眉,装模做样的喝住了他。
随即冲陈峥笑了笑:“陈将军为东莱鞠躬尽瘁多年,怎会是如此不识大体之人?放人不至于,但想必却是念在与朔王多年情分上,想来探望一番。”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
陈峥目光闪烁一瞬,不动声色的将原本攥在手中的伤药藏进了袖口。
江唯誉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陈将军此番担心着实有些多余了,黑鹰如今乃是要犯,且不说口中有许多情报本王还没问出来,单是用来诱捕凌风朔等人现身,本王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掉,晚间还让人给他喂过药与稀粥。”
陈峥神色又是一凝。
如此折磨,还不如……
“不过……”
江唯誉突然又话锋一转。
“不过陈将军如今毕竟也是一军之首,如此心慈手软,之后又该如何掌兵?这周围巡逻的几队人马与看守,稍后便全都换成楼副将亲自挑选的人马,陈将军之后就不必过问了。”
陈峥注意力重新被拉了回来,心头一紧,刚要与他周旋,便看江唯誉一边说话,一边状似无意的整理了一番袖口。
露出的右手上,拇指上一枚黑色的扳指异常的显眼。
“这是……”
陈峥大惊,目光瞬间紧紧锁住了那不能再熟悉的指环,大脑空白了一瞬。
“嗯?陈将军在看这个?”
江唯誉慢悠悠的抬手,目光颇为欣赏的看向自己的手。
“此物……此物怎会在殿下手中……”
“自然是父皇将此重任交给了本王。”
江唯誉满面春风,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在火光映衬下,一张面庞竟显得有些诡异。
“父皇有先见之明,在凌风朔回朝觐见时,便将此物收了回来,还未等重新交还于他手中,他便违抗圣命,不见踪影了,这样也好,免得他狼子野心,再做出什么不利于东莱江山稳固的大逆不道之事,陈将军觉得呢?”
陈峥背在身后的指尖有些微微发颤。
这虎符常年在凌风朔手上,已握了多年。
圣上怎么会突然想要收回?
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难道他的担心真的成真了……
自朔王年少成名,他便隐隐担心,终有一天会功高震主。
就算他了解朔王脾性,可帝王的心思,又有谁能猜的准?
他今日信你,你便可加官进爵,乃至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他不信你,即便你鞠躬尽瘁,也有一万种罪名能瞬间跌至泥潭,再无翻身之日。
眼下,这虎符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峥心思瞬息万变,心中的不安也越发的强烈。
“陈将军怎的不说话?难道本王说的不对?”
江唯誉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峥,唇角带着一丝嘲讽。
陈峥终于回神,只能沉声道:“殿下说的是。”
江唯誉眼底这才闪过满意神色,转头命令楼勇:“楼勇,陈将军年事已高,应当早些休息才是,你陪着陈将军一道回去……”
“谢殿下好意,老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陈峥从高台上跳下来,锐利目光飞快扫过楼勇,勉强维持着平和情绪:“楼勇能得殿下器重是好事,还是陪着殿下吧,老夫自己能回去。”
说罢,他转身欲走。
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对了。”
“老夫听闻派出去搜寻的人已经顺着三殿下来时的路,来回找了许久,但目前还是没有二殿下与三皇子妃的踪迹……”
江唯誉神色微微一变。
那原本还只有冷意的双眸中突然便染上了一丝担忧。
“那就请陈将军多派些人了,如梦第一次出远门,便遭遇如此祸事,本王也是担心的夜不能寐……但眼下,父皇交予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便有劳陈将军了,不管结果如何……还请陈将军尽力将二哥与如梦带回来。”
言下之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夫定当尽力。”
陈峥没再多说。
只是转身的一瞬间,眼神中多了些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