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方才的一番拉扯,杨论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而李善存虽然没有明着说,但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既然双方的筹码都已经摆到了明面上,那杨论这个时候也不再拖延,直接揭晓了他给出的答案。
“那姓胡的小子杖八十,流放岭南。
至于那个大和尚,原本是想着跟那姓胡的处以一样的刑罚,但最终顾及到他毕竟是天界寺的人。
再加上我朝素来对和尚有所优待,若当着老百姓的面直接对他杖责,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所以给这个和尚最终的判决便是放逐漠北。”
说起自己所精心研究好的判决,杨论的脸上这才终于多了几分得意。
不过当他说完之后,却发现李善存方才一脸恭维的模样,反倒收了起来,眉头也跟着一起皱了起来。
于是杨论以为自己方才给出的方案没有说全,让李善存心里起了疑惑,这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这么一通水火棍下来,就是那姓胡的有三头六臂,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那大和尚虽然不用挨杖责,但他去的可是蒙古人的漠北。
人家那个地方可不信佛爷,他这个大和尚过去之后被人家剁掉脑袋扔回长城,只是早晚的事情。”
对于这两人的判决,虽然听上去都是一些常规操作,可却也还是让杨论颇为费了一番心思的。
然而等杨论把补充的这句也说完之后,却看到李善存的脸依旧在那里耷拉着,脸上不满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减少。
“他人险些,将我直接杀死在当场。只是杖责流放,这般刑罚却未免太过于便宜他们。”
李善存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那么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慢说这样的人虽然下手狠了点儿,但却没有真把你给弄死,这样的情况之下,又如何能够直接判了人家死刑。
再说了,事情一旦上升到死刑,那便不是我这一个区区县令说了算的。
毕竟人家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我这县令还没有可以对人家斩立决的权限。
这要真以死刑的名义递交给府衙那边,这事情才真的不好办。
一个弄不好,要让当今圣上那里知道了,明天锦衣卫就开到咱江浦县。
到时候别说是你这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被人家调查离清二楚。
就连你我之间所做的那些本就见不过光的事情,恐怕也得被那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给查了个底儿掉。”
听到这个李善存这一回竟然贪念到如此地步,杨论心里也顿时来了火。
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被旁人听去了密谈。
所以盛怒之下的杨论便直接把事情往最严重里去说,甚至直接扯到了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而听到杨论竟然把问题牵扯到了皇帝那里,躺在那里的李善存瞬间浑身哆嗦了一下。
对于他这样的地主而言,皇帝实在太过遥远,而这种遥远所产生的最直接的后果,便是皇帝在心中就宛如神仙一般。
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李善存,大脑都因为紧张而感到有些缺氧。
满头的虚汗再次从额头渗出,同时伤口也因为心跳过于剧烈而被再次撕开。
原本缠在胸口的白色绸布,这个时候重新被鲜血染红。
“事情一旦发展到那种地步,那两个贼人的后果我不知道,可咱们两个人的下场本官却已经清楚的看到。
你要知道江浦县县衙门口的那个土地庙里,现在可还一直空着呢。
我想你李善存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被人剥皮充草,挂在那土地庙里面用来杀鸡儆猴吧。”
见李善存已经开始动摇,杨论当即再添一把火。
这家伙的贪念,这一回显然超出了杨论的想象。
而无论是为了省事,还是真的担心他刚才所说的那般严重后果,杨论都不允许这个李善存在自己已经成文之后质疑自己的判决。
对于此刻的杨论来说,个人的利益已经可以放在一边,但他保持权力的那份威望却不得有任何的损失。
被杨论这么一番恐吓,李善存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只不过这个贪婪的家伙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报仇计划,其实方才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大气胆子又跟杨论谈起了条件。
“话已经说到这里,那我就跟大人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那两个人死与不死,对于如今的李某而言,不过是一个结果。
杨大人所做的安排已经甚为巧妙,因为我现在也知道那是您在权力框架之下做出的最合理的安排。
但是李某现如今所要的,并不是那两个人的生死。
他们两个一没钱二没权的家伙,是生是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李某如今所担忧的是,万一这样不轻不重的惩罚传了出去,便会让那群本就已经变得有些不知好歹的贱民,心里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来。
大人所想的,是能够把您的权力给维护住。
而李某如今所想的便是要将我们这些地主乡绅在地方上长久以来形成的那种威严,可以继续得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