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衙役的一举一动,站在上手位置的杨论,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毕竟他那个县老爷的位置,就好比后世考场上监考老师站的那个位置。
只有底下人自以为小动作可以骗过监考老师的目光,实际上那个位置俯视底下人的时候,不能说一览无余,至少绝大多数的动作都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
杨论在第一时间也感觉到这名衙役有些冒失了,毕竟处理的是一名自己亲自过问的囚犯,所有事情都得先问过自己再执行。
不过正当他准备开口呵斥自己这位不长眼手下的时候,县衙大堂大门的位置却突然出现了一位特殊的人影,这个人影出现的一瞬间,杨论所有的注意力便都被纳利给吸引了过去。
之间此刻走进县衙大门的是一行三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全身铠甲,手里提着利刃的将军,而两名极为高大威猛的护卫,各持一杆长矛,紧紧地跟在自家将军的身后。
虽然杨论是个文官,并且因为江浦县这里早就承平已久的缘故,平时也没有什么武官主动过来跟他打交道。
毕竟这里的军队数量本就不多,独有的那一个驻守码头的军队还是归属于京城的禁军。
他一个江浦县的县令和人家禁军根本就不搭嘎,对方不需要自己的区区一线之地提供补给,而他杨论也不需要依靠军队的力量来维护一方的稳定。
但是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个家伙,杨论绝不可能不认识。
这位将军正是上个月才赴任的码头驻军千户,毕竟杨论是他驻地的地方官,这位将军在上任的第一时间也是和杨论有过一番公对公的交流。
而除了这一层关系之外,对于杨论而言,对方还有一层更让自己忘不了的身份。
那便是这位新任的码头驻军千户乃是当朝曹国公,也就是皇帝陛下亲外甥李文忠大将军的二儿子。
因此无论是从个人身份还是从他家里的背景来看,此刻领着两个护卫气势汹汹走进来的李增枝,都有足够的分量让杨论不得不侧目过来。
对于眼前出现的这样一位重量级的大咖,杨论也自然是不敢怠慢,在看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后,他便立刻从自己上首的位置走了下来,大踏步的朝着门外就准备去迎接李增枝。
毕竟作为官场中人的杨论心里清楚,眼前这位能力卓著的官二代,这一回并不仅仅代表着码头上驻军,同时身上还背负着他父亲所形成的那种权势。
从杨论的视角里看过去这位李增枝,李大少爷跑到他江浦县这种破地方来担任一个区区的码头头守军。
本就是一件让人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此刻时此刻若论起让二代子弟去建功立业,大明广袤的疆土上还有其他更好的地方。
且不说北边长城防线一带就有无数,正儿八经知道真相打出战功的好地方,就是万一这位二代子弟有那么几分贪生怕死,那么往贵州云南一带趋于土司的战斗,也是大明当前一个极佳的历练地点。
南边地形虽然崎岖了一些,物资补给,也不像北部长城防线一样,可以依靠着广袤的华北平原立刻送上。
但南面的土司,尽管仗着地势之利,可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
虽然这伙人那种打了就跑的身姿与北方的游牧民族颇有几分相似,但是游牧民族在跑上几次之后一旦发现了有利的战机,回过头来的那一波反扑,往往会取得不小的战果。
然而这群土司的情况却根本不一样,他们的逃跑就真的是逃跑。
在荒山乱岭之中,他们这一跑,就往往是按半年为单位。
别提反抗了,就是等到利用这种拖延的战术把补给线困难的明军给拖走了,之后他们再想把自己的势力重新恢复到原先的土地上,都是一件十分恶心的事情。
毕竟与广袤的草原不一样,这崎岖的山谷之间,人一旦离开了原本的聚居地往出一跑,能够跟得上大部队的上前好说,那些跟不上大部队的家伙,在这深山密林里面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他们自己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这样的情况之下,别提反击了,逃跑了一阵之后,这首领身边还能剩下几个人都算得上是这家伙平日里在手下不薄。
可是眼下这个李大少爷竟然放弃了如此两个绝佳的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跑到码头这边任一个小小的千户。
这种位置就连素来贪生怕死的县令杨论,都觉得对于一个二代子弟来说有些太过于安逸了。
安逸到即使你在这个位置上做出花来,也不可能给你自己的个人功劳功劳上多添加半点有价值的功绩。
虽然如今的大明,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朝着功臣家族化的方向发展,可终归还是一个新诞生的王朝,放在他们面前的利益足够大,也有着足够将利益做大的前景。
这种情况之下,既然还远没有到这些贵族要内卷的地步,那么对于他们而言,有一份可以傍身的功绩放在身边,与他们今后的发展而言,还是大有裨益。
而此刻,李增枝所表现出来的这一切动作都显得有那么几分不合理。
然而李增枝此刻之所以能跑到码头这边人一个小小的千户,却并不是如同言论所想的那般,贪生怕死、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