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手下人潜在院子四周,暗暗盯着卢六郎与书铺掌柜,就等他们与神宫之人取得联系。
然而,哪成想,到了半夜之时,屋中却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有人在打斗。
盯梢的人对视一眼,放心不下还是想着上前去查看一番。
只是,他们还未及靠近,便听动静停了下来,紧接着,黑漆漆的屋子里亮堂了起来,是有人点了灯。
他们等了几息,无声无息地掀开屋顶的瓦片凑进去看,便见那卢六郎正持着一盏油灯立在桌前,身上凌乱。
在他床榻的不远处,横着一具尸体,尖利的匕首当胸插进,鲜血喷涌而出已然浸透了大半个身子。
是那书铺掌柜。
他此时瞪大了眼睛,已经断了气。
盯梢的人,这下可不知如何处置了。
谁能想到,这两个本是相携躲避追捕的人,竟然自相残杀起来了?
他们只得连忙派人禀了裴攸,裴攸此时方出贺府不久,得了消息又立时回转去告知贺令姜。
贺令姜听完此事后,不禁一默,良久才道:“这是演的哪出?杀人灭口,还是谋物害命?”
裴攸也默了默:“这就要问卢六郎了……事到如今,是直接拿人,还是继续盯着卢六郎?”
贺令姜这下子也是有些头疼,直接拿人吧,线索就此断了不说,还折进去了一个书铺掌柜。可若继续盯着,也不知那卢六郎到底能不能联系上神宫。
“若不然,咱们亲自去瞧瞧?”贺令姜道。
那卢六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知,此时也不好妄下决断。
裴攸点点头,等着她回到内室换了身夜行的衣衫,两人便趁着夜色,往城西掠去。
此时,卢六郎已然将书铺掌柜的尸身裹了起来,丢到了屋中的一角。自己则凑到灯下,去看从他身上搜到的东西。
照那书铺掌柜的说辞,他昨日便传了消息出去,只是神宫之人一直未曾回信过来。
可是,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他冷冷瞥了眼躺在角落里的尸身,心下冷笑,怕是明明有了消息,却不愿告知与他,亦或是根本未曾往外头传过什么消息,一切皆是蒙他的吧?
卢六郎说不清此刻的感受,是被利用后的愤怒,还是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无措?
似乎都有一些,又似乎都没有。
他就静静坐在灯下,翻着搜出来的东西。
一枚神宫的令牌,一串铜钱,几张飞钱券,还有一颗造型奇特的骰子,本是六面的骰子竟被制成了七面,每一面上都有一点,恰如星芒。
他将骰子拈在指尖,在灯下微微转动,眼睛微眯。
骰子……赌坊……
七面……星芒……
七星赌坊?
他记得有一次替卢正监办事,正好到郢都之中的一处暗巷里,谁料到,在巷子中却偶然瞥到了一个匆匆而去的身影,跟那书铺掌柜很有些相似。
当时,他忙着办事,再加上也没看得太清,也就没将此事放到心上。
可如今瞧着手中这枚骰子,他突然就觉着,那道身影,极有可能便是书铺掌柜。
那条暗巷之中,便有着一家赌坊,名唤七星赌坊。
卢六郎五指收拢,将骰子攥进掌心。
那赌坊,可是有着神宫之人?
郢都之中,负责与他联络的神宫之人,也只这书铺掌柜一个。然而,他知晓,这偌大的郢都内,不可能就书铺一处联络点。
贺令姜趴在屋顶,瞧着卢六郎的一举一动,等他熄灯往床上去,这才同裴攸两个人离了院子,余下的人则继续盯着此处。
贺令姜在街巷的角落里停了下来,问裴攸:“你怎么看?”
“卢六郎盯着那骰子瞧个不停,看着上面似乎有些信息……”裴攸皱了皱眉,“只不知到底是何……”
贺令姜点点头:“书铺掌柜已死,虽不知卢六郎为何要杀了他,但他们在此处已经躲了两日,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瞧他刚才模样,想来快该有动作了。”
“我们便再等上一等?”裴攸道,“此处我来盯着,你先回去歇着吧。”
贺令姜摇摇头,看向了天际:“再过不久,天也要亮了。卢六郎杀了人,早晚要坐不住,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再添把火如何?”
裴攸不禁挑眉:“你的意思是,将武德司的人引来?”
武德司如今到各处搜查卢六郎还有那书铺掌柜下落,只要他们透些消息过去,武德司的人一哄而上,这处的卢六郎必然要闻风而逃。
此时的他如同丧家之犬,定是要寻一个能给他庇护的地方的。
“你觉得如何?”贺令姜问。
裴攸想了想:“此时也没旁的法子了,卢六郎若是知晓神宫其他据点,情急之下,必然前去。若是不知晓,再盯着他也便没什么用处了,不妨直接将人捉拿归桉。”
“那便如此吧。”贺令姜一锤定音。
天渐渐亮了,巷中人家的炊烟开始升起,沉睡了一夜的小巷在渐渐醒来。
卢六郎独坐在屋中,瞧着裹在墙角处的尸体,心中拿不定主意。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