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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

生而赤.裸,却要穿衣服。

穿了衣服、遮掩野性,却又时常放任自己沉浸于多巴胺之中、随波逐流。

比起成为这种即时的、极易产生的、激素带来的短暂幻觉的傀儡,

付出一定代价、一定运动强度和时间、在痛苦之后获得补偿机制——内啡肽的做法要靠谱得多。

获取快乐的自由、做选择的自由、不被掌控的自由在自己手上,才叫命运自决,不是吗。

达成目标时,多巴胺会自动被激活。再通过高强度运动分泌内啡肽、通过参与团队活动分泌催产素、通过冥想分泌血清素。

只要努力,就不会不幸福了。

七乐是这么想的。

但都说了,人类是种奇怪的生物。

对于不可控的、外界的评价,即便评价内容是在说七乐自己认同的、早就知道的事实,她也会感到……开心。

“夸你呢,你怎么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

“那你怎么不笑啊。”

“……”

正是因为现在愉悦值比较高,才不想分出精力去作出一个刻意的、大大的笑,去破坏当下这种放松舒适的感觉。

很难理解吗?

于是七乐把回应改成了“嗯,我知道”。

然后再变更成了“谢谢,我很荣幸”。

笑,是一个可以产生内啡肽的动作。

偶尔,是用来和妈妈置气的方式。

比如,爬雪岳山的时候,七乐妈妈问最近心情很好啊,七乐故意露出灿烂的笑容,即便明知对方下一句就会说“一个冠军有啥得意忘形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总是有快速破坏别人心情的能力。显得抱有一分期待的七乐傻透了。

大多数时候,笑是七乐用以维持形象的一种努力。

以没有预想过的面貌被撞见、心慌意乱的时候,是笑不出来的吧。

就像2018年4月意外地再次见到古森的那天。

说出超出计划之外的话、为对方安静的反应而惴惴不安的时候,会失去表情也很正常吧。

就像此时此刻。

……好奇怪啊。

七乐想。

她不是已经从「被需要」中体会到了吗?平静流淌的幸福的感觉。

明知道古森接下来的行动不会让她的话掉在地上,不会与她针锋相对,

为什么还是会忐忑?

这是「侥幸心理驱使下的期待」吗?

还是「依赖」呢?

作为回报,她又能给出什么呢?

……

古森元也把行动方案摆在了七乐面前。

“七酱,很高兴?”

“嗯。”

……拜托,千万不要说“为什么看起来不像”“你怎么不…”……

“那就笑一个嘛!”

“生日快乐!”

压着毛线球在她脸上滚动的手指,正在人为地制造嘴角上翘。

人的手和脸部皮肤的细嫩程度是不一样的,

亲手钩织出来的东西在脸上蹭来蹭去,毛线的触感太痒了。

一定是因为这样,

七乐另一边的嘴角也对称了。

……是因为面对的人不一样吧。

如果当成「对愿意接受的善意的回报」,而非「为了在团体、社会中生存而必须支付的代价」,

表情就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而轻松舒适的感觉还在。

……

七乐讨厌过分的肢体接触。

被个子高出许多的巴西裔队友拥抱、被迫埋胸的时候,她喘不过气,身体和心理都是。

太久了。

那时候的古森说——

[古森元也:那她一定很喜欢你!]

[古森元也:不过,如果七乐觉得不适的话,一定要和她说!]

[七乐稀石:这样她会觉得尴尬吧。]

其实尴尬也无所谓,但这样对待对方的热情与好意,实在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忍一忍就好了的事情。

[古森元也:因为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七乐就跟对方直说了。

托古森的福,现在那位队友的拥抱时间缩短了很多。

……好像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有时候七乐也会想,第一反应是“她一定很喜欢你!”的古森,非常绅士地从没主动和她产生肢体接触,直接究竟是一种悉心照顾,还是其实没那么喜欢?

装在一杯的冰淇淋球,变得奇怪的握手,全部是七乐有意为之。

古森的反应让她倾向于前者。但后者的可能性并不是零。

直到现在,七乐也依旧不能安心。

她是从古森那里听说了的,姐姐会揪他脸玩。

嗯,确切地说,拧。

[古森元也:姐姐手劲儿可大了,被她揪着脸我根本反抗不了、打不过她!小时候!]

比起隔着毛线球,直接上手捏脸不是更快吗?就像古森姐姐对古森元也做的那样。

……这算什么?

七乐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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