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阁谈话时,我就躲在书阁里。”
“和我一同听到这些的……还有兄长,谢陵。”
念出兄长名字的那一刻,泪水终于从初盈眸中簌簌而落。
*
马车内,谢云瑶捏着谢随的衣角擦干眼泪,谢随立刻将衣服抽回来,声音沙哑:“用你自己的帕子擦!”
谢云瑶抽着鼻子道:“早用完了……”
一面说,她一面戳了戳弟弟的腰,示意他看向初盈。
自从上了马车,初盈便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丝哭声都没有发出。
谢随立刻便知道姐姐打的什么主意,用眼神示意:你若是担心,自己怎么不去安慰大姐姐,偏要我去?
谢云瑶用眼神回之:我之前总跟她闹别扭,我不去,你替我去!
从前……她老是觉得堂兄偏心初盈,为此闹了不少脾气。尤其是十三岁后,谢云瑶隐约发现,只要初盈在,堂兄就总是先关注她。
只是谢云瑶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谢随向后倚在了马车靠壁上,任由姐姐瞪他。
谢云瑶狠狠掐了他一把。
这对姐弟在私语什么,初盈一概不知。她闭上眼睛,满眼都是十三岁的那个夜晚,母亲发疯一般说她根本不是谢家的孩子,初盈逃出归雪苑,躲进书阁里。
正撞见在书阁寻书的谢陵。
彼时谢陵十六岁,已初俱君子如玉般的风姿。他看着狼狈不堪、颊有泪痕的堂妹,怔道:“初盈,你……这是怎么了?”
初盈不料书阁深夜还有人,又不知怎么回答,转身就要逃,却被谢陵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谢陵对于归雪苑二夫人的情状略有耳闻,知道她苦辛难言,反手关好了书阁的门,用自己的身影掩着她,带她去了书阁最深处。
他温声道:“阿盈一定是受了委屈。”
仅仅一句话,初盈的泪水再忍不住。
她哭着道:“兄长,你不要再对我好了。你不知道,我根本……”
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阵阵喧闹,夹杂着二夫人的哭声、追来的谢承煊和三夫人的劝告声,只听“咣当”一声,书阁的门便被推开。
初盈浑身颤抖,谢陵只知她此时不愿回归雪苑,情急之下,便抬手动了一下某处,身后便出现一处暗门。
初盈第一次知道,谢家书阁是有密室的。
密室之中,谢陵听到了关于堂妹身世的秘密。
初盈最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人声散去,四处寂静,昏暗的密室中,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谢陵。
其实,二夫人疯癫时说出的东西太多,她对自己的身世早有猜测,如今被血淋淋地摊开,她并不意外。她只是……有些心虚,有些愧疚。
谢陵的弟弟死去后,他将所有的关爱都分给了堂弟堂妹,小心照顾,初盈是知道的。
只有她,是个冒牌货,浪费了谢陵的真心。
良久,她忽然听到了轻轻的笑声。
“既然听到了阿盈的秘密,那怎么办呢,我只能拿自己的秘密交换了。”
她蓦然抬头,谢陵风轻云淡,仿佛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家常闲话一样。
“其实,我的姓名,也是偷来的。”
初盈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谢陵见她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情绪,闪动着惊讶与好奇,俊秀的眉目松缓,慢慢说了下去。
谢陵原有个双生弟弟,自小身子弱,曾有算命先生说,此子得之为幸,只是命中多舛,恐终有一日,命还玄苍。
谢承安妻子早逝,对双生子爱之重之,尤其是幼子,生怕上天将他收了回去。于是,为他起名谢隐,只愿他隐于人世,平安成长,莫要与亲人分离。就连字也早早取好,为“知还”。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谢陵轻声道:“巫蛊之祸那年,我做错了一件事……阿弟便跟着父亲离开了。从此,再也回不来了。弟弟夭折后,父亲也病倒了。从此,父亲将‘知还’二字给了我,我想,大概是希望我代替弟弟,好好活下去吧。”
初盈从没想过,谢陵,字知还,竟是这样的出处。
她正搜肠刮肚想着安慰的话,谁知下一刻,谢陵说:
“所以,叔母带你回来,为你取名初盈时,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谢陵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对妹妹那样。
从此,谢陵对她更加照拂,替她紧紧保守着这个秘密。
然而现在,谢陵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刺杀他的人,是大梁朝右仆射,薄盛文。
初盈将这个姓氏牢牢刻进心间。
那厢,谢云瑶纠结半晌,终于别别扭扭地说道:
“大、大姐姐……你别难过,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和阿随的姐姐。你就放心跟我们一起去宛陵,到了宛陵,我一定让母亲派人把你平平安安送到陆家……啊不不,你愿意跟我们待在一起也行的,大不了让母亲收你做养女,咱们做不了堂姐妹,就做表姐妹!……”
谢随眉毛一抽,听姐姐这拙劣的安慰越说越糟心,正要拉住她,便听谢云瑶话风一转,语气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