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去哪里?”他下意识问。
“不知道。我无法阻止混沌碎片向我汇聚,无法抵抗混沌体的完整和苏醒,也无法保证自己究竟能苦守意志到哪一刻。”秦知律语气微顿,“所以我会找一个尽可能安全的小角落,让自己尽量远离世界。”
安隅不知道尽可能安全的小角落在哪,世上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但他知道,这已经是他亲爱的长官能获得的最好的结局。
“好。”他垂眸,伸手拉住了秦知律的手。
“祝您平安与自由。”他低声喃喃说着,“我的长官。”
教会我爱的人。
*
秦知律离开后好几天,安隅才恍然间意识到,那似乎就是他与长官的最后一面了。
他给了那个人一生未得的自由,却也永远失去了他。
“所以说,没被爱过,也没爱过别人,缺少恋爱经验,就会是这么个下场。”照然坐在沙发里撕着蔷薇花的花瓣玩,嘲笑他道:“你该跟他一起走啊,自己留下来,还要给黑塔写解释报告,是不是傻?”
安隅写字写得手腕很痛,他自暴自弃地把长官的钢笔丢开,把面前逻辑不通的报告书揉成一团。
“不能一起走的。也许他终归会丧失意志,在丧失前的一瞬,他就会趁我不注意去获取我的基因……”安隅摇头小声解释着,“总之,只要我在身边,他一定会自取灭亡。”
照然一哂,“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更愿意接受世界上某处,一只怪兽秦知律活着?”
安隅认真点头,反问道:“怪兽秦知律又怎么了?”
“呃。”照然笑容僵住,“不是吧……你真不在乎?”
安隅茫然,为什么在乎?怪兽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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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然回忆着自己见过的那些畸种,努力描述想象中的样子:“很丑,长得乱七八糟,却还能呼风唤雨,你和他语言不通,你拉着他说爱他,他一张嘴,淌下黏糊糊的液体……”
安隅闻言皱眉。
他觉得照然至今没能明白,即便是“混沌”,那个本体也是祂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是神明,而不是那些因为畸变而基因错乱的丑八怪。
而且他私心猜测,即便长官失去了人型,大抵也会是一大团散漫无序的波动的红光,这几天他偶尔会在小睡中梦到那团东西。
看起来明亮温暖,虽然混乱,但其实还怪可爱的。
“……”照然看着他嘴角露出的微笑,眼神忽然充满敬佩,“口味独特。”
安隅听出几分阴阳怪气,但是没有精力去深究。放走秦知律后,黑塔差点要炸了,如果不是人类还仰仗着他,他相信自己一定早就被拉去军部枪毙了,还要用扩音器把枪声放大一万倍的那种虐杀。
所幸世界上没有如果,人类还是得仰仗着他。
顶峰在丢下一句并不能激起他任何愧疚感的“我对你很失望”之后,只让他尽快递交解释报告,并要求在报告中详尽还原他放走秦知律前,秦知律的一切言行。
安隅写了好几页他和长官的纠缠和亲吻后,总觉得这份报告画风诡异,他嘴唇的皮都被牙齿撕掉好几块了,依旧不知从何处落笔。
可惜以往替他写报告的人已经不在这里,那个人离开前,用牙齿咬破了他的旧疤,耳后残留的疼痛一直提醒着他,那人离开前在他耳边低声说的那句“我爱你”。
“写报告写到脸红,可真有你的。”照然打了个哈欠,“不过,秦知律走了之后,畸潮倒是消停了不少。”
“嗯。”
不仅主城,就连明灯自焚的饵城都不像预料中那样迅速遭殃。
畸潮突然像是泄了力一样褪去,大多数不知踪影,主城甚至试着恢复了一部分电磁供应,不知是畸潮真的对这里失去了兴趣,还是穹顶重新生效,反正没有触发任何祸患。
典说,是因为混沌体主体暴露,所有的碎片都在向秦知律汇聚,世界暂时安全。
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作为容器,我只能永久收容眼。那些在极地、海洋和沼泽暂时封存的混乱已经离开,大概也汇聚到律那里去了。】
安隅在心里应了一声,没什么意外,也并无波澜。
即使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只要暴风雨还没来,就不用想太多。
——能活一天是一天,这是他毕生信奉的贫民窟哲学。
直到几天后,本应回归的唐风和祝萄突然打了紧急视讯回来。
因为疲惫而一直感冒没好的安隅从昏睡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
屏幕上,唐风脸色苍白,祝萄已经累竭昏倒在他怀里,葡萄藤蔓没精打采地缠在他的脖子上。
“安隅,荒原上的裂谷越来越深了,深入地壳,我们已经无力继续追踪。”
安隅愣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就回来啊,不是没有大规模畸潮了吗?”
“但是我们在大地深处探查到大量人俑。”
“人俑?”
“和裂谷纵深一样高大的人俑,那些都是被搅入大地的死去的生灵,它们